章节三

刘沉香站在华山脚下，抬头在仰望华山之巅。漠然的看着那道曾被自己引以为傲的裂痕。

他曾以为，这是他的一生中不完美的胜利:救了母亲，改了天条，团圆了小家也造福了三界。若是以前的他，站在这里，许是会忍不住笑的发狂吧……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真的，可笑至极！

他收回了思绪，目光平视着前方的景象，眸子里又添了几分寒意。一道微光在他身后闪过，现出一个白胡子老仙，正是华山山神。

那山神见了沉香，便作揖下拜:“小神参见天神大人。”沉香冷冷向后撇了一眼。趋炎附势！一想到这四个字，沉香便不想理他，但现在，自己却只能靠这个阿谀之人得知母亲的消息。“嗯。”冷冷应了一声，却再也不想多说。

静静听完山神的话，不过是与从前一样的说辞，母亲也不过是与那二十年一样，只不过，她心心念念的人，变成了她那时最怨的人……

舅舅已经离开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所有人都变了许多，一众人都住在圣母宫，独独设了个偏房住着终日酗酒的刘彦昌。这么多的人，却终日清清冷冷……

母亲回到了华山，重新坐上那个她待了二十年的小石台上，一坐，就是两个月。沉香还记得那日，舅舅在母亲怀里散尽时，母亲撕心裂肺地叫着，却突然想到什么，朝着这处山洞拼命奔来。

那日三圣母对他说的话，他这一生，怕是都忘不了了……

她坐在石台上，说沉香，从小到大她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那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说沉香，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和刘远昌当做报复他的工具。

她说沉香，那三年，她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不过是想忘了他，想让自己死心。因为，那是不伦！

她在儿子怀中抽泣，她说她没有想到，她伤他那么深……仅仅是为了报复，连她，都可以在那千疮百孔的身上再留下钻心入骨的伤痛……

可是……她语气平和了下来，似乎是哭累了，目光却突然暗淡了下来。她接着说，连她自己都不知在报复他什么，是千年深情不得回应，或是恼他不知冷暖对爱子下手？她不知道……

他先前一味任性，不过就是想让他把自己放在心头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和他一次次的试探，不过就是在他心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她浅笑，自此坐在那石台上，等着他。她喃喃，她说二哥，莲儿知错了，你来放了莲儿吧，然后我们回家，再不问世事……二哥，你这么还不来呀？你向来不会失信的……二哥，莲儿知错，真的知错了……

二哥，你来接我，我们……回家……

收回思绪，沉香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随之低下头去而动，落在那山神身上，惊得他赶忙低下头去。只听沉香语气不改的吩咐道:“带路，我去看看母亲。”那山神连忙应道:“是是，大人这边请。”

沉香这一个多月都在天庭任职，说是任职，依他的话说，是暂代杨戬任职。玉帝答应了。他不敢不答应，毕竟，彼时的沉香还拎着一把开天神斧。其实，这也不过就是沉香的那把小斧所化。

估计那老玉帝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原因吧。沉香轻笑，当时的自己，却已经失了理智。母亲的话，对自己的打击太大了，他只记得那时，自己微垂着眼帘，说:“沉香……不配！”

此话一出，众仙皆是震惊:杨戬，那是什么人？卑鄙无耻，六亲不认，心狠手辣！难道……这样的人就配做司法天神？众仙一阵唏嘘。

“待到他日王母回归，我必将一切真相，昭告三界！”这是他，对三界的承诺，也是他，最后能为舅舅做的事……

再回过神来，二人已行至洞口。沉香道:“在此处等着，不必进去。”说罢，便径自走了进去。山神站在洞口候着，回想着刘沉香的眼神，心底一阵发寒。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只不过，那双眼，要比沉香的眼神可怕的多……山神叹息着摇摇头。那个人，不提也罢……

刘沉香一步步踏入山洞，身边的一切都被他的冷漠忽视。直到一处石台，彻彻底底的地引起了他全部的回忆。三关……他站在石台上，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一处空座。恍惚间，那座上似的，面容清秀俊美，一身银甲……沉香看着座上人放声的笑，笑得肆意爽朗。终于止不住的，落下泪来……却在他眨眼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风，竟将那座上人吹散，再去寻时，了无踪迹……

尘烟易散，追故去；赤心已冷，几何伤。不道古人莫如是，彻骨寒心……

沉香闭上眼，任由泪在脸颊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握的发白的双手。舅舅，你放心，沉香一定会替你守好母亲，守好三界，守好你所爱的一切！

抬手抹干泪水，一路向洞中行去。沉香看着那道门，不仅恍惚了一阵。原本那道门，是舅舅法力所化，当初劈华山时早已化为糜粉，如今这个……两个月前自己走时还没有，许是母亲设的罢。

推开门，沉香一眼便见那台上侧卧着的身影，一如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母亲。三圣母听到声响，猛地坐起身:“二哥！”

苦笑一声，沉香淡然一笑:“娘……是我…”

眼看着母亲满目的期待与欢喜，再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暗淡下来，沉香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沉香，二哥他怎么还不来啊，你说，他怎么还不来啊……”

“……娘……再过几日，是舅舅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