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借粮

　只见那被称为晓林的少年忽而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字答道：“爷爷，我不同意借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唐门众人眼角绯红，看着玉晓林，只觉得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叶骨依赫然呆住了，悠然低语：“银龙……哥哥？”声音小的只有她一人听清。

　　“雨浩！”王冬儿颤抖的将这个名字喊出，顷刻间所有的思念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将她席卷：“你没死。”

　　玉晓林皱眉，甚是不解的看着众人。

　　“这两年你怎么样，为什么不回军营，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很想你，雨浩。”王冬儿抓住玉晓林手腕，泪水从脸庞划过，带着几乎不可闻的哭声。

　　却见玉晓林脸色阴冷，那好看的面容之上似乎多了几分嫌弃的意思：“这位…….姑娘？”他思索了许久，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人，将王冬儿的手扒开：“你认错了。”

　　王冬儿愣住，她抬头缓缓这面前的少年，只见玉晓林银色的发丝垂到腰间，面容绝美，那双好看的眸子宛若皓月一般，与霍雨浩终究是有些不同，她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你不是雨浩？”王冬儿后退了几步，她不相信。

　　“玉晓林。”少年淡然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王冬儿苦笑一笑，她身体踉跄的往后倾，被萧萧扶住，少女脸色在悠然间变得苍白：“也是了，你怎么可能是他，他早在两年前就走了，对不起，你长得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太相似了，我太激动了。”

　　玉晓林微微点头，不在说什么，可是那双银色的眸子微颤，觉得这些人不会是因为自己拒绝借粮食来玩自己的吧？

　　“阁下可是来借粮的？”他环视了唐门的人一圈，少年闭眼说道：“我不同意借粮。”

　　“可是村长都答应了。”贝贝走上前一步说道。

　　“我不同意。”玉晓林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字顿道，他走到村长身旁：“村长爷爷，晓林不想借粮，这批粮食是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我们自己都还没吃上，哪还有多余的借给其他人。”

　　“这……”沉思片刻，摸着胡子说道，想着也确实如此，说罢他转身对着众人行礼道歉：“各位，抱歉了。”

　　唐门众人大惊，只觉得震撼无比，这个玉晓林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村长的想法，而且村长很看重他。

　　“既然如此，那便送客吧。”村长杵着拐杖，被玉晓林搀扶着，下了逐客令。

　　四周的村民将他们围住，几只千年的魂兽对这唐门众人龇牙，想将他们赶出村子。

　　“等等，或许我们还能在谈谈。”

　　“没什么好谈，你们走吧。”玉晓林搀扶着村长，头也不回。

　　“等等……你们别动手。”徐三石看着向自己逼来的村民，这些村民都不过只是一些没有魂力的普通人，他不敢使用魂力抵挡，徐三石无赖了一辈子，可如今面对着这些村民，感觉一点也撒不出来。

　　“玉晓林！”英气的呐喊声从唐门众人之中传来，王冬儿推开了四周的人站了出来：“五万生命，你可知道你的一句话，关系着寒石关五万人的安危！”

　　玉晓林眉头紧皱，回首看着她。

　　只见王冬儿紧咬着嘴唇：“边关这场战斗打了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那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用自己的生命铸成了一道墙，如今边关缺粮，帝国的补给又远在天边，正是危机的时刻，日月帝国早已虎视眈眈，若此时攻了过来，那星罗寒石关必破，到时候必会血流成河，又将是多少的生命！”

　　说到这王冬儿哽咽了一下，连话都快数不清了，可是此时少女的目光依旧坚定，她灼灼的看着玉晓林，每一道眼神都如刀子一般：“我并非星罗人，可是我待在这战场四年，我知道这场战斗带走了太多的生命，这场战斗承载了太多了，寒石关不能破，若是输了，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就真的白死了。”

　　“血流成河， 人间地狱！”她字字诛心，跪在了地上，她仿佛看到日月的大军将寒石关攻破，那些曾经鲜活的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机，可这战场从来都是如此，但是王冬儿她害怕了。

　　她害怕这无情的战争再一次夺走她重视的人，她害怕霍雨浩用命换来的寒石关就这样没了，那便真的什么也没了，所有的恐惧交织在王冬儿脑海中，她跪在地上痛哭，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小孩。

　　“唉。”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她抬头看着玉晓林。

　　“我知道。”玉晓林走进，将她拉起来：“我都知道。”

　　那如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带了几分无奈，玉晓林走到唐门众人们面前，银色的发丝倾下，他指着四周的村民：“他们也都知道。”

　　阳光之下，唐门众人愣然的看着那些四周的村民，发现他们古朴的脸上带着愁苦，每一个人都低下头，像是回想去痛苦的过去，只听玉晓林淡然说道：“山泉村两年前不过只有几十户人家，然而这两年，却达到了三百户，如今住在这里人的，他们大多数都是逃难来的。”

　　唐门众人屏息，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出来，只听玉晓林继续说道。

　　“这些年，这周围的村子受到战斗的影响，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死的死，逃的逃，可是他们不过都是些没有魂力的普通人罢了，又能逃到哪里呢？是村长接纳了大家，将他们带到山泉村，将粮食分给了大家，可是粮食终究是有限，逃难的人太多，还是有人饿死，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次丰收，因为大家终于吃饱了。”说到这玉晓林手指微动，闭眼之间依旧是那些饿死的人的影子。

　　“白虎军营缺粮，可如今谁由不是身在其中呢。”

　　他低头看着王冬儿，那眸子中的光带着逼人的寒意，玉晓林笑了起来，却是带着几分凄凉。

　　“我能够理解你们，可我必须保证山泉村的人能够吃饱，可若是连吃都吃不饱了，又有什么资格之谈那些家国之事，我们不过都是被战场折磨的人罢了，唯一的区别，或许是我们远没有你们那么高尚罢了，你又何必说刚才那番话，大家都懂。”

　　王冬儿喉间一滞，被玉晓林说的哑口无言，她后退了几步。

　　也是，玉晓林说的没错，世人皆有所苦，可是谁有不是身在其中。她不能强迫着山泉村借粮，因为这也是山泉村的救命粮，山泉村三百户人家等着这一场秋收，他们要靠着这些粮食熬过后面的冬天，熬过这磨人的战争。

　　他们都是些苦难人罢了，萧萧看着周围的人，只见他们大多数瘦的皮包柔骨，脸色苍白。

　　贝贝苦笑一下，向着山泉村众人行礼：“抱歉，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我们唐突了。”他说着，语气中含着丝毫不掩藏的不舍和难受。

　　真的没办法了吗？他在心里面暗暗想到。

　　“就此告辞。”徐三石和菜头也皆行礼道歉，众人转身准备离开。

　　“诸位等等！”村长高声，将唐门众人挽留。

　　唐门众人回首一看，只见村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的赶来：“各位，老夫思考了一下，这粮我山泉村借！”

　　那古老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轰鸣，王冬儿那一番话没能说动玉晓林，却将村长打动了，村长前半生是在战场之上过的，他此时懂得贝贝他们的无奈，更能懂得战场的无情，他身为星罗人，无法置身事外，王冬儿说的对，玉晓林的一句话牵扯着边关五万人的安危，那五万生命，背在背上太沉重了。

　　玉晓林将村长扶住，生怕摔倒，此时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村长：“村长爷爷！”

　　只听村长将玉晓林搀扶着自己的那双手放开，他挺直了腰板：“晓林，我问你，何为家？”

　　玉晓林懵住了，过了半饷说道：“山泉村就是我的家。”

　　“错！”村长一声反驳，他转身不在看着玉晓林，那苍老的背影容不得任何人反驳：“国为家。”

　　“国为家！”

　　不过简单的三个字回荡在众人心里，那些原本低头的村民赫然间顿悟，村长杵着拐杖环视着四周所有人：“我知道，大家都等着这次丰收，可是我身为星罗人，如今星罗有难，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还在寒石关饿着，我不能做事不理呀！”

　　“山泉村很辛苦，可那些寒石关的战士，更是拿命守在那里，你叫我任何拒绝，我是星罗的子民，我不能看着寒石关破！”

　　村长此言，句句发自肺腑，那周围的人听着，只觉得心中百般挣扎。

　　时间顿时安静的出奇，那细小的风声带着低语，喃喃的。

　　“我同意。”片刻的安静被打破，人群之不知是谁先说了出来。

　　“我也同意，我们都饿了这么久了，借了粮食之后还剩点，省着吃，还是能熬过这个冬天的。”

　　“是呀，想想买还是那些边疆的战士更艰难一点。”

　　此起彼伏的声音山泉村中回荡，唯有玉晓林依旧低着头。

　　村长捞起拐杖就在玉晓林额头之上轻轻敲了一下：“国难当头，如今你还想着自己，你可知道若是寒石关破了，日月骑兵大举进攻，山泉村也活不下！”

　　玉晓林眼角绯红，哽咽了一下：“晓林不知，也不想知道！”

　　“朽木不可雕也！”村长骂道，假装抄起拐杖又要打。

　　玉晓林紧咬着薄唇：“从晓林有记忆以来，我便在山泉村了，晓林从未出过村子，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我只知道，山泉村的人是我的家人，山泉村的边境的就是我的所有，外面的那些人与我又有何干系，山泉村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不出现，这场战斗打了这么久多，多少人背井离乡，他们在意过吗？可如今没了粮食才想起我们了！”他此时没了刚才的那份冷漠，在村长面前就像一个在置气的孩子一般。

　　“你！”村长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未说什么，玉晓林已经推开人群，独自朝着村子深处跑去。

　　“这……”贝贝看着争执的两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听完刚才玉晓林的一番话，贝贝顿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来抢粮食的恶人。

　　“没事，他就是孩子心性，现在正在闹脾气呢，过一会就好了。”说罢村长看着玉晓林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收回目光撇着身旁的蒙炎，向他使了个眼色：“快去哄人，不然晚饭晓林他就罢工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