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烂

熟悉到不能在熟悉。

即使穿着变得跟华丽了，带上了配饰，也花了妆，但那种刻进骨子里的虚荣和自卑还是被看出来了。

带着巨大的耳环，扑闪扑闪的假睫毛上不知道粘着什么东西，好似炫耀般夹远处的菜露出手腕上的镯子，但吃饭依旧缩着，在饭碗里扒拉。

在家，林沉的父亲经常在饭桌上发脾气，林沉母亲这是默默吃完饭，收拾完碗筷。

太熟悉了，这种吃饭方式。

林沉顿了顿，手有点握不住筷子了。

林沉起身，张了张嘴，却发现好像说不出话，手不止的抖，筷子落到了地上。

剩余三个人看着林沉，陈遇最先问了句：“……怎么了？”

林沉张了张嘴，这会发出声音来了：“我……我去上个厕所。”

陈遇低头想了想：“吃完了吗，我们先走吧。”

吴二起身去叫服务员结账，林沉却先坐下了。

“结了你们先走吧，我再待一会，”林沉说，“碰到认识的人了。”

猴子点点头，起身去找吴二了，还剩陈遇在林沉旁边，林沉挡着，不好出去。

陈遇也没想出去，他有点好奇林沉碰到的人是谁。

他有点好奇林沉的过去。

也包括林沉这个人。

所以他打算留下来。

也没问林沉可不可以留。

我就要留，拦得住我吗，哼！

陈遇想。

陈遇发了微信跟吴二猴子说了声，跟林沉一起对着剩下的菜发呆。

突然，对面对面桌的，林沉母亲那桌的个别几个人起身走了，林沉抬了抬头。

林沉的母亲叫秦芬兰，听名字就可以听出是老一辈的人取的名字。

挺好笑的，明明名字是优雅的兰花，却从未优雅过，搽脂抹粉，是想抹掉自卑，遮住过去，不过她好似忘了，脂粉是伤皮肤的，这只会让它更加溃烂。

人渐渐走了，对面对面桌也只剩秦芬兰一人了。

林沉起身，走到了秦芬兰对面，坐了下来。

陈遇没跟上去，只是远远的盯着。

秦芬兰看到林沉，第一时间是拿起包就跑，但被林沉伸出的脚绊倒了，林沉一把拉住秦芬兰，把她甩到了位子上。

“没有什么想说的？妈，”林沉坐回位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秦芬兰，“不解释解释？”

即使隔着很远，但已经很晚了，很安静，陈遇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冷漠，不解，失控，压抑，各种复杂的情绪随着林沉微微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陈遇胸有点闷。

是林沉的母亲，陈遇并没有资格去评价和掺一脚，但他要保证林沉不受伤害，保证林沉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懂的人，也会有令人心疼的失控的一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秦芬兰撑着软软的座位，眼神空洞，不止得摇头，“要去找你爸……要去找你爸……”

“对，对！”秦芬兰突然发疯似的喊到，“找你爸！都是那该死的家伙，欠了高利贷，卷着钱就跑了！该死的没妈玩意，害的我一个人逃到了这里，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林沉蹙了蹙眉：“那你…………”

“还好我遇到了阿齐……”秦芬兰没理林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是个好人……帮我解决了高利贷，还帮我买了巨额保险，吃穿从不亏待我。”

林沉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我们下个星期就要去领结婚证，”秦芬兰突然抬头，“我跟那畜牲早就离婚了，你要找别找我，你姑姑不是打钱给你吗，你现在应该吃穿不愁吧。”

秦芬兰一改刚刚的无神，眼神变得有些陌生，有点鄙夷。

“看着穿的也不错啊，”秦芬兰上下打量着林沉，“呦，这双鞋得大几千吧，有这个钱攒起来去看望看望你爸吧。”

“先碰到你了。”林沉说。

“然后你就来找我啊，”秦芬兰坐正了，“你还是别去看望你爸了吧，当初你说你喜欢男的，你爸追你追了几条街，这回去要没带个男朋友都说不过去啊，变态？”

陈遇听到这，震惊了。

等等。

林沉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