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袁慎73

腊月中旬某日，已临近正旦，也是个吉日，宜宴客。

风消雪霁，枯枝挂雪倒令这凛凛冬日没那么惨败，都城御史大夫府的暖阁避去了冬日一切寒凉，温暖如春。

宴已至中场，暖阁中浮起熏人的酒气，推杯换盏已不比开宴时那么热闹频繁，幸而有八面玲珑的优伶在其间调笑，不至于冷场。

棠竹望着满场繁闹，略有些厌，亦如从前般幽怨的望了眼沈夫人，却瞧沈夫人微愣，示意她去询梁夫人。

因袁大人带棠竹赴宴多有不妥，梁夫人到底是一同来了。

棠竹复又看向梁夫人，得了她的允许，就寻了个妥当的由头离了这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得了片刻安宁。

在青书的搀扶下出了暖阁，甫的一阵凉风吹来，棠竹下意识的将手炉朝怀里拢了拢。

棠竹躲入人少清闲地，望了眼道边平坦无瑕的白雪地，又见四下无人，幼稚心思骤起，蹲下身子抓了些白雪在手，吓得青书惊呼，“雪凉，夫人若是冻出个好歹，要如何是好。”

“我只抓了一点。”棠竹凄然开口，惹得青书心疼，正是趁她心疼时，棠竹忽而将团出的一点雪团子抛到青书身上。

“夫人。”青书无奈，扑了扑自己的衣衫，就拿了帕子擦拭她微湿的手。

棠竹瞧着她这样老成的模样低笑，软语轻声的揶揄青书年纪轻轻就似个老媪，却道此时，她余光瞥见一物朝她这边掷来，毫无征兆，吓得棠竹突地一下躲入青书身后，张目四望，清凌凌的眸光隐见惊吓。

青书转首看清，原是个碗大的雪球，掷到雪地里，她亦看清了朝她们走近的一人。

身上裹了厚实的裘衣，隐隐能从衣襟里看到单薄艳丽的舞裙，是方才在暖阁中歌舞的艺伎，亦是在兖州时纠缠她们的霍不疑的歌姬。

“又是你。”青书一脸冷色，甚是不满。

“哎呀，我找了准头的，不会打到她。”姜桃娇笑，眉眼间流淌着未褪的风月春色。

“你的主人呢？霍将军就是这么管教自家艺伎的？”青书依旧一脸正色。

这等严肃神情教姜桃心里微紧，又不肯退让地叫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你都不知道人权吗？”

青书不懂她在说什么，扶着棠竹就要离开这儿，却被她张臂拦住。

棠竹不甚喜她这番言行，冷眼睨她。

且瞧姜桃面露犹豫，“十三娘，你能和霍不疑那儿买我吗？”

棠竹觉得新鲜，那些伶人艺伎巴不得能攀个高枝，受达官贵人的庇佑，更何况姜桃身后的是正得圣心的霍不疑，且霍不疑颇喜她，是他第一个领回府的女子。

“我知道，你很心善的。你买了我吧。”姜桃继续开口。

棠竹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发觉这人自开始，好似就对自己颇热络，毫无古板规矩，更不曾意识过什么尊卑。

“十三娘，你怎么和个舞姬一处。”身后传来棠竹七兄的声音。

棠竹知晓，他也是出来躲清闲的，遂转身缓言，“这女子要我买了她，不知是什么心思。”

棠七郎由远及近，看清了姜桃的脸，嗤了一声，“一个出自女闾的妓，能有什么好心思。十三娘，外头冷，阿母与梁夫人让我来寻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