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桥头那棵柳树旁边的茶楼里来了一位说书人。
据说那位说书人有两个故事,但他从来只说其中的一个。再好的故事人们听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所以他在一个茶楼里只能待上那么一两个月,至多不过半年。
他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听过许多事,却还依旧念念不忘的讲着那个故事。
这天我来到茶楼,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说书人。
他年纪倒也不大,正值青年,着一袭黑衣,那衣服虽然称不上褴缕,倒也着实破了些,不过它的风格很奇特,是我们所未曾见过的。
我拣了一个靠近墙角的位置,喊来小二为我添上茶水,轻轻拿起杯子,呷上一口,等着他开讲。
他往我这边深深看了一眼,距离太远,看不甚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太过苍凉。
他转过头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了那个讲了无数次的故事――
‘他是朝中手握重权的大将军秋无涯,她是他的青梅,一个农户的女儿扇扇。’
听到这里,我指尖轻轻描摩着杯口的花纹,暗暗想着这故事角色身份设定也忒俗套了些,不过这人物名字起的倒挺有深意。
看着杯中轻轻晃出的涟漪,听他继续讲下去。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
秋无涯长年征战在外,而扇扇平日得空最爱做的事就是为他做一件一件的战袍,战袍颜色也都是他所喜欢的黑色。
秋无涯曾允诺待他平定战乱,定将她明媒正娶,两人闲话桑麻,安享这盛世繁华,再不问世俗。
扇扇就怀揣着这一个承诺小心翼翼而又幸福的等待着。
这次,秋无涯又要出征,临行前对扇扇道,这一战凶险无比,如若不能平安归来,请扇扇自寻一个好人家出阁,再不必等他。
有一个成语唤作‘一语成殲’。
那一仗前所未有的艰险,虽然赢了最后的战争,秋无涯却受了重伤――数枝羽箭插在他的胸口,那个地方正是心脏。
请来的所有医者皆言救治无望。
秋无涯部下应他的要求把扇扇接至军中让他们二人最后见上一次。
随扇扇一起来的还有江湖游医吴酩。
吴酩仔细查看了秋无涯的伤势,面色凝重道,他的伤势还有救,老夫可以给他开一个方子,只是这药引……这方子需一位把秋将军放在心上的人的心头血做药引,而且这人最好是女子。
众人相顾,秋将军的母亲倒还健在,这世上也没有比她更看重秋将军的了,只是老人家已年迈,如何受的起这日日刀割出的心头血……
扇扇听闻吴酩如此说,早已坐不住,思量再三,对众人道,这心头血还是取我的吧。
吴酩深深看了扇扇一眼,这心头血最是伤及身体,且不说将军能不能救的回来,就算能救回来,即便我的方子再顶用,依将军的伤势也不是三五日能好得了的,少则十天,多则一月,姑娘,可想好了?
扇扇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秋无涯,淡淡道,一点心头血算的了什么?把我的命换他都行,他若救不回来,我也绝不独活。还请先生放心,及早施救,扇扇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吴酩点点头,算是承了她的谢,转身去写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