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实谣言（9）

蒋辰月若有所思，这一番话让她对蒋嘉月口中的嫁娶有几分怀疑。

白芷见她发愣，便叫了她一句：“辰月。每个人都会有想守护的人或者事情，或者地方，或者其他东西。”

“我没有想守护的……什么都没有。”蒋辰月说道，“无父无母，无好友，无故园，无钱财，谈何守护？我能好好活着，安康此生，就算是对自己的慰藉了。”

蒋辰月的话语中没有透出忧愁，父母的轮廓也渐渐模糊，更别提模样。记住的是事情，不是他们的模样与声音。

“但是现在你会有了不是吗？嘉月这孩子愣头愣脑的，也不是热心肠，但是他决定的事情是十头牛也不能拉回来的。”白芷柔情似水的目光飘落在空洞的前方。

“嘉月？蒋嘉月？可是……”蒋辰月否认自己对蒋嘉月另类的想法，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嫁给方絮，她只能嫁给方絮。

白芷干脆不提蒋嘉月，而提及另一个名字，一个蒋辰月淡忘而又无法忘却的名字。

“莺时，你认识吗？”白芷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涣散。她对那件事情完全知情，不单单是蒋嘉月一个人的事情，还包括白虹在内，她安能不知晓？平日里不提及，是觉得没有必要，可此时此刻她面对着那个受伤的孩子，她动了恻隐之心。

白芷平常里对乞丐就有恻隐之心，可是对夏莺时没有。原有由大概就是犯罪之人是他的侄子和外甥，他不能对家人生恨。她觉得那是自相矛盾的——对无辜之人动恻隐之心，对非辜之人动包容之心。这无辜之人自然是夏莺时，非辜之人是他们四个。白芷仍旧平静说着，她是个大人，不能跟孩童一般展露情绪：“嘉月对莺时的亏欠让他彻夜难眠，他几次三番跟我说要出家，要赎罪，甚至讲过要以死谢罪。他想娶她，好好保护她，但是他说不出口。他不可能娶一个乞丐为妻，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乞丐为妻，就算是妾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莺时失踪了，对吗？”夏莺时失踪了，在她的心里，回忆里，无影无踪了。

“莺时死了，才有了你，对吧？蒋辰月？”白芷看了她一眼，接着说，“莺时，这事情是我们四家对不住你，不求你原谅，请你给嘉月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够跟他们四个好好商量。”

“我不想商量，我不大方的。”蒋辰月哽咽着，一滴接着一滴泪水落到手上，很快一只手背被泪水全部打湿。

“莺时，别哭，你一哭我就慌了神。莺时……”任凭白芷怎么叫唤她，她都置若罔闻，只是口中不止息地重复着“我不大方的”。

白芷一把搂住比自己小一个头的蒋辰月，她拥抱过许多人，却没有一个比此时怀中之人更为消瘦者。她的心强烈跳动了一下，隐隐作痛。她强装镇静地抚摸她的背，平缓她的呼吸，也试图平稳自己微微急促的气息：“不大方，不要大方，好孩子。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经历你的事情，只为自己考虑，要你去找他们商量。”

“我不大方的……我不大方的，我……”她始终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越发嘶哑，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