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在目

“客气什么。”吕姑洗笑话她才学疏浅，仍不自知。

说时迟，那时快，蒋辰月就去叫蒋暮春陪同自己上街去买折扇。

三月，百花齐放，竞相开放。

“堂姐，我们买个白纸扇回去，到时呢，我再亲笔题字。”

“可想好题什么字？”

“娘说题个三孝。”

“可真是有意思。”蒋暮春说道，“你娘可是怕你们不孝顺她老人家，要你们题个三孝。”

“可我觉得挺好的。”蒋辰月一眼看见前边卖纸扇的人，拉了她的手就跑了过去。蒋辰月一过去就对着老板说要三把无字无画的白色纸扇，且纸扇要最好的宣纸。

“何故三把？”

“孝有三，我们人也有三个，按年纪来，你写尊亲，哥写弗辱，我写能养。往后，你若嫁了人，见了纸扇便能想到我与哥。”

“我想你个机灵小鬼头就可以，何必想他那个憨货？”

“姐，你嘴上总爱说哥，可是哥出事，你总会站出来给他说话。”

“闭嘴。”

蒋辰月给老板付了钱，拿着纸扇就打算直接回家。反正在外也无有趣之事，可是偏不巧，她被一位五岁的小乞丐牵住了手，她低头看小乞丐时，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个五岁的孩子，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个拉着陌生人的手，乞求怜悯的样子，她似乎经历过。

“娘……别赌……别……”

“辰月。”蒋暮春扯开小乞丐的手，好声好气给她说道：“姐姐给你些银两，你去吃点好吃的。”

“姐姐，我不要钱，姐姐……救救我娘，我爹说要杀了我娘。”

“爹杀娘……爹，别别……”蒋辰月听着小乞丐的话，往事历历在目。

五岁的幼童，一如往昔，散学回了家，远远看见炊烟自烟囱升起，散入云层。本以为娘亲在家做饭，便兴高采烈推门而入，步入厨房，只见伤痕累累的男人手提斧子，走向被麻绳绑住的女人，手起落，血散墙，血落地，血染眼。一块块，一丝丝，一片片，入了锅。一声娘，划破天际，一声不要，声嘶力竭，一声爹，撕心裂肺。

“爹，别杀我娘……爹……不要，不要

“爹，别杀我娘。爹，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娘。”蒋辰月手中的纸扇落地，她拉住小乞丐的肩膀，疯疯癫癫地问，“你娘是不是爱赌博？你爹是不是嗜酒如命？”

“是。”小乞丐被她吓哭，一边捂眼泪，一边说，“娘欠了好多钱，被人追上门，爹娘没钱，他们打了爹爹。可是爹爹不说话，找了麻绳跟斧子，说要杀娘，还说要煮了她。”

“我的，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蒋辰月摇着小乞丐的肩膀，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故园在哪里，自己的亲朋好友在何方。她盯着这个小乞丐，她一定知道些什么鲜为人知的事情，必须逼问出来。“这些事情谁告诉你的？说。”

“看来就算被蒋家领养，也还是个野丫头。就忘了自己曾经讨饭的丑模样，现在就来欺负别人。”有人开始议论纷纷，四路行人又围了过来，从来看热闹的人都恨不得事情比天大。

蒋辰月全然当做听不见，一直逼问小乞丐：“告诉姐姐，告诉姐姐，这些话谁叫你说的。”她是野丫头没错，可不是疯子，她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

“真是冲动，要问也得冷静。”又有一人冷嘲热讽。

“够了，冷静？你们都是这样，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你们是圣人，你们沉着冷静，你们应付自如，你们对错分明。你们也就只是这样，仅此而已。嘴皮子耍起来比谁都厉害，你们厉害，咋不见你们出来阻止我对她动手呢？也不过是欺软怕硬，只敢口头欢快，真叫你做个事情，唯唯诺诺，生怕就别人把你们的魂给牵进地狱。”蒋辰月松开小乞丐，捡起纸扇，拍拍上面的灰尘，愀然看着一个个面露难色的人，最后一句话，她冷静，没有大喊大叫，“长舌鬼，也是要入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