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貘

“你是说，你打不过他？”

“没……错主人，当时那股力量特别可怕，若不是画心师及时阻拦，属下……现在已经没命回来了。”

罗喉闻言，沉吟许久，口中喃喃低语，“难道……”他想到此处，突然一拍坐椅，跳起身来，“莫非宁为玉是圣祖？”此话一出，天边黑云更盛，夹杂着霹雳阵阵，声势骇人。

入夜，济世堂中。

“二长老，我发现了疑似食梦貘之人。”

“甚好，马上下手杀了他。宁错杀，勿放过！”

岑欢这下一惊非小，连讲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

“我……”

“万一他当真是我们要找的食梦貘，你再观察只会延误了时机，后果将不堪设想！”说到此处，二长老叹息一声，将右手搭在了岑欢肩膀。

“欢儿，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一两个人，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你要立刻，下手杀了他！食梦貘联合养心师，攻打我画心阁，必定有所图谋，危害人间。若它不死，有朝一日便会卷土重来，兴风作浪。到时候，一定会死更多的人……”

“二长老。”岑欢咬咬牙，似是下定了甚么决心，出言打断了二长老的话。“他……他处处维护我，而且心地善良，时常救死扶伤，一定不会是食梦貘的！或许……或许是我疑心重，猜错了……”说到最后时，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自己也不相信。他若不是食梦貘，今晚这种种迹象怎会与那上古凶兽一般无二？即使骗过了自己，也骗不过旁人，更别说对它极为痛恨的二长老了。

果然，只见二长老暴跳如雷，若此刻是她师父，定会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好在不知何故，二长老只戟指怒目，怔了片刻，抛下一句“宁错杀，勿放过！”，便即影踪不见。偌大的居室，只留下岑欢一人，抱着膝盖呆坐至东方微明。

其时云开日现，天色渐明，院中景象已朦胧可辨。岑欢思绪万千，沿着济世堂来回走动，无意中竟行至宁为玉房前，她犹豫半晌，还是闪身隐了进去，轻轻地移到宁为玉床边，目光凝聚在他脸上，如一潭碧渊，微闪粼光，盈盈却不见底。就这样过了三刻，她眼皮瞬也不瞬，仿佛少此一眼，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又过了盏茶功夫，宁为玉睡到脖子僵硬，兴许还带着被顾铮掐过的后遗症，酸痛得很。他伸手揉了一揉，不意间微睁双目，但见一红衣女子立在床边，肤色雪白，长发飘飘，只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的胆儿吓破，背上全是冷汗，睡意也转眼不知跑到哪个旮沓去了。

他猛一搓眼，定睛细看之下，连忙起身整理下仪表，笑道：“阿欢。”

倏地，不知他从何而来的“大智大勇”，犹如突得天人指点，开了心窍一般，紧紧捉住了岑欢的手，柔声责备，“阿欢，昨晚你为甚么不告而别？是我哪得罪你了吗？”

“你……你没事了吧？”岑欢抽出了手，低声道。

“那你不会再悄悄离开了吧？”

“不……会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为玉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口中念叨不停。岑欢看了他这幅模样，不知怎的，喉头一哽，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撇下正端着杯盏过来的空空，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