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九思

“掌柜的！掌柜的听得到吗？我来救你来啦！”

祠堂外，空空站在一个小土堆上，昂头向里急呼。宁为玉这时方醒，伤口处已不甚难受，只是身子虚弱得紧，只觉四肢百骸的骨节都要散开一般，他兀自不服气，定下心来，缓了片刻终于开口道：“这……这是空空的声音……”

岑欢朝他微一点头，便起身去门边，一心便欲露个面、说句话来告知空空。可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周，发现此地早已被纸人包围，祠堂上下，水泄不通，哪里还有出面传话的当儿？势至于此，心中无不黯然神伤。

围在屋外的大批纸人，这时听到呼声，均转身向空空涌来，但他们目光呆滞，行动缓慢，嘴角挂着血渍，每迈一步身上还会发出哗啦哗啦地纸响声，于这夜半听来，端的诡异之极。

可空空竟丝亳不惧，大剌剌地自腰间抽出一火折子来，呼呼猛吹了两口气，那火舌立起，依稀带来了些许温暖，不只是身体，更在心上，似乎开始有甚么东西，也随着它，刷地燃了。

“过来啊！”空空晃动火折，高声呼道，“你们来啊！我可不怕你们！”

大批纸人一见火光，立改方才扒门时的嚣张模样，个个畏首畏尾，不住地向后倒退。未承想此次牛刀小试，大是挥洒如意。空空见状，当即昂首挺胸，陶然自得，宛然一副以胜利者自居的神气。

“空空！”

他暗自得意，循声随眼一扫，见是陆小曼与九思，正慌里慌张地奔将过来，立时欣欣之情更甚几分，喜道：“你们也来啦！”

“你没事罢？”陆小曼双手搭上空空面颊，左看右瞧一阵，并未见任何伤痕，这才长舒了口气。

“没事儿！他们怕火。”空空方接完话，还未回头，却突觉腕上一紧，如被石箍，脸色登变，惊呼道：“救命啊！……”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喊得破了嗓，声音极尽凄厉。

原来在空空说话之际，一时不察，突被两个纸人侧面抓住了手腕，未曾想这一来分了精神，竟尔迭遇险招，实为凶险至极。

“救命啊！九思公子救我！”话音未毕，九思纵身而起，升至半空，双目竟突然变为了殷红血色，纸人一见之下，撤了空空手腕，大步后退，便似忽地身法敏捷了一般。

再待片刻，蓦地里刷刷二声陡发，一为九思拔剑出鞘之音，二在纸人遇剑灰飞烟灭之时，这一下响如裂石，威势极猛，登时四下里青光闪现，如月如虹。

陆小曼在旁瞧见，暗暗心惊，眼睛波光闪动，上下打量，口齿间连声轻笑，“他为甚么要来这儿？罢了，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的……”

纸人逝去过半，雾也已渐渐散开，不久一轮眉月从云中钻出，清光泻地，众人收起照明之物，不知为何，心中均自一畅。

空空坐在地上，盯着九思看了好一会儿，只瞧得他浑身发毛，移开身去。待了片时，空空仍是欣羡无已，以手托腮，低声喃喃，“好酷啊！”

九思功力深厚，虽是无意，这时仍听在耳中，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便笑将出来。空空那句话声音极低，常人自是半点也听不到，可陆小曼外表虽常装疯卖傻，大大咧咧，但根柢却不见得比九思差多少。她初闻此言，亦是一笑而过，没过多时，立时转念，看向九思，二人四目相对，“陆大小姐，来日方长……”

“九思公子，那是自然。”二人以心传音，相视而笑，蓦地里一道沉雷，电光四射，撕开无边云层，碾碎了一地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