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京都

纵然不舍稚女娇弱，但想到江南如今错综复杂的局势，林如海还是咬咬牙挥手将林黛玉送上了北上的大船。

“老爷……”看着近半个时辰都未曾翻动书页的林如海，管家林泉接过丫鬟送来的茶盘欲言又止:“喝点热茶吧！”

“搁茶几上吧！”林如海意兴阑珊地摆了下手，待林泉习以为常地退到门口时，他忽又抬起头神色恍惚地开口:“林泉，我让你给玉儿准备的散碎银两，可有准备妥当？”

“老爷，您安排的诸般事宜小的都已安排妥当，并悉数交待给王嬷嬷，您就放心吧！”

“罢了……”林如海怔愣着叹了口气:“你一贯是个妥帖的……”

林泉垂手低眉走回林如海的书案前，熟稔地磨起墨来:“老爷，姑娘临上船时交待过，要记得督促您按旬寄家书北上，老爷既然思念女儿，何不寄语书信呢？”

闻言，林如海举着书本的左手顿了顿，他沉吟半刻，终还是放下了半天未翻动页面的典籍，执起林泉沾好墨水的毛笔在他摊开的宣纸上殷殷切切写起了家书。

当林如海将对女儿的牵挂寄语书信时，小小的林黛玉此刻却正躲在船舱里低声啜泣。

“姑娘，别难过了……”

一团孩子气的雪雁自怀里掏出手绢替林黛玉拭去脸上的泪珠，担忧地看着眼前眼睛红红的林黛玉:“姑娘，你身子骨一向不好，若哭病了，船上也没个大夫可怎么办呢？”

“雪雁，咳咳……”

一阵冷风吹来，林黛玉忍不住喉咙间的痒意，用帕子捂着嘴角咳嗽了起来。

“姑娘，早上江面雾气重，这窗户可不能这样敞开着啊……”雪雁滑下榻，动作迅速地将敞开的木窗给关了起来，走到窗下的一排箱笼前翻出一件银灰色的斗篷替林黛玉披上:“姑娘，王嬷嬷让我过来问问你晚膳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满面倦容的林黛玉无力地摆了摆手:“雪雁，一会弄好你们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啊？”雪雁激动地大声叫起来:“姑娘，你身子骨本来就弱……”

“雪雁！”王嬷嬷听到船舱内动静，连忙放下手中蒲扇推门走了进来，低声斥道:“死丫头，你一惊一乍的吓到姑娘了怎么办？”

“娘～”

雪雁轻轻拉了下王嬷嬷的衣角低着头小声嘟囔:“我这不也是太担心姑娘了嘛，您就看在雁儿一心为主的份上，饶了我吧……”

“你啊……”王嬷嬷没好气地瞪了雪雁一眼，转身走向林黛玉:“姑娘，老爷若是知道你刚离家便病倒，不定会多担心呢！就算是为了老爷，你也应该顾好自己身子骨，是不是？”

“那又有什么用呢？”林黛玉透过窗户的缝隙，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浓郁弥漫的江面:“既然爹爹都不要我了，我身子骨好与歹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个傻姑娘……”

看着蜷缩在榻上的孱弱身影，王嬷嬷禁不住鼻头的酸楚，任由一串泪珠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