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蟠桃会期间，天庭很是热闹了一番，但最后终是归于平静，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各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唯独兜率宫依旧有些安静。不，与往日里难得有谁到访相比，最近的兜率宫可是活跃了许多。今日，又到了太上老君开坛讲道的日子，在大殿之中，坐着数十人在专心听讲。

　　通天正和鸿钧呆在侧殿之中，看着鸿钧饶有兴致地摆弄着占卜的家伙，一下又一下，好像上瘾了一样，他心中嗤笑，以鸿钧这家伙的能耐，想知道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怕是清闲太久，无聊透了吧！他百无聊赖地凝神去听太上老君讲道，那些不算深奥的道理居然都被他听出了几分趣味。等太上老君讲得差不多了，叫众人回去的时候，通天回神，看向鸿钧。只见鸿钧正慢条斯理地收拾他那堆东西，感受到通天的视线，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有点意思。”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话让通天莫名其妙，他随口接了一句：“什么有意思？”

　　鸿钧回给他一丝略带神秘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愉悦与狡黠，好像在说“偏不告诉你”。

　　通天觉得鸿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一点都不好玩好么！

　　他默默地收起视线，对鸿钧提议道：“要不我们去下界走走？”免得你太无聊，整天弄些有的没的……

　　鸿钧看了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最近好像没叫我‘师尊’了，为何？”

　　“咳……”通天在毫无预兆之下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老脸一红，他能说觉得叫鸿钧“师尊”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么？太多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一下子涌进脑海中来，真是越想越叫人羞恼！鸿钧这人是故意的吧？

　　但悄悄打量了一眼鸿钧的神色，他又怀疑起自己的想法，实在是鸿钧表现得太自然了，看起来就是突然想起来，觉得不解才想到问他一样，看不出任何破绽。

　　鸿钧久久没有收到通天的回答，疑惑地看着他，这一看，他好像跟他徒儿心有灵犀，马上知道了通天在想什么。很显然，他的思绪也飘向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那里去了，一时间气氛有不可避免地有点尴尬。

　　“你想下界？那走吧。”两人一致决定忽略这个不太合时宜的问题。

　　通天给太上老君留了一道讯息，便随鸿钧离开了兜率宫。至于到底是谁比较无聊这个问题，他觉得他们俩都挺无聊的。

　　“我前些时日去看了一回孙悟空。”通天一路上跟鸿钧闲聊，“看起来他性子还是没怎么变。”

　　“哎，蟠桃会元始不是去了么？东华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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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钧没怎么说话，但他十分认真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而通天竟不嫌弃他沉闷，一个人说得挺高兴。鸿钧时不时看一眼兴致勃勃的通天，也许连他都没察觉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加柔和。看着身边小徒儿完美的侧脸，他心下忍不住一动，身体随着心里的想法跟着动起来，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牵住了通天的手，而后，悄悄握紧。

　　“你要带我去哪？”他笑吟吟看着通天。

　　“你猜！”通天难得调皮。

　　“唔……猜不到。”鸿钧十分配合，“快说。”他轻轻往通天耳廓吹了一口气，在对方恼了他之前立刻离开，徒劳通天瞪着他却无可奈何。

　　通天觉得自己可算是看清鸿钧的本性了，脸皮厚，不要脸！但谁叫自己偏偏就看上他了呢？想当年……咳咳……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通天神神秘秘道。看他这副样子，鸿钧也被勾起了兴趣，便任由他带着他走。

　　“这里是……”鸿钧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下惊讶，“金鳌岛？”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他没来过这里，但是他不止一次悄悄用神识暗中观察这里的通天，看他的喜怒哀乐，点滴成长。

　　“是金鳌岛！”通天颇为感叹，他转而问鸿钧：“是不是特别荒凉？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那里，那里。”他以手遥遥指点几处，给鸿钧介绍：“以前是我教导弟子的地方，还有门下弟子修行的地方。他们特别爱闹腾，隔几天就要比试一场，好好一个金鳌岛被他们闹得……”说到这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为人师者的时光，脸带宠溺地摇摇头：“后来我便把那一大片布置了阵法，让他们随便折腾去。反正我住在另一边。”

　　“我能过去看看吗？”鸿钧待他回忆完毕，这样问他。

　　通天一笑，回答道：“自然可以。”他带着鸿钧走上那充满了往昔记忆的地方，整个金鳌岛的每一寸地方他都了如指掌，上面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惜碧游宫被他搬走了，这金鳌岛又多了一处缺憾。

　　鸿钧听他讲着金鳌岛上的故事，虽然他私下里看过多次，但是与跟着通天一起丈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听他娓娓道来这里发生过的事完全是两种感觉。以前纵是见过这里的每一寸风景，但依旧是陌生的；而现在却是觉得这里无比亲切，每一个地方都有身边人留下的影子。同样的，他也能体会到通天对这里的感情，或者说，是对他门下弟子的感情。

　　“通天，你可怪我？”鸿钧目光扫过不复往日的金鳌岛，叹了一口气。

　　通天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怔然：“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看。”鸿钧随手指了一下，“如果我当时偏袒你一下，只有一下，这里也不至于这样。”

　　通天看着认真的鸿钧，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一开始是怪的吧。”最后通天说道，如果说不怪，他自己第一个不信。记得当时所有的不甘与愤恨好像积累了千万年一下子爆发了一般，他不知怨恨他那两个兄长，也怨恨着他的师尊，鸿钧。分明，他低声下气地求他，让他阻止元始，救救他的弟子，但是鸿钧非但没有出手，还斥责于他，令他收手。他一直信赖的、以为会一直庇护他的师尊，居然毅然决然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说没有怨念绝对是假的。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对不起他的师尊。鸿钧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师尊。他既是他们的师尊，又是天道，这注定了他不可能偏袒于他。想来鸿钧当时的心情也不好受吧！如果他们几个都能冷静一些，想必最后的结局也不至于如此惨烈。只是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但现在不怪了。”他对鸿钧道。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这一句话。他相信鸿钧能懂，他们两个人的默契不需多言。

　　饶是鸿钧再冷静，听了这话也禁不住感到一阵轻松。他想了想，决定告诉通天他筹划已久的打算：“再等等，不会很久的。”碍于某些原因，他说的很隐晦，可能通天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告诉他，那怕他不能完全领会。

　　果然，通天当他在安慰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鸿钧再度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看风景？”他调侃道。

　　“当然不是。”通天很不满意鸿钧的想法，但他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鸿钧眼神的注视下，他到底是扛不住了，把脸扭向一边，似是不好意思与鸿钧对视：“叫你看看我住过的地方。”

　　鸿钧笑得很开心，他轻轻拥住别扭的小徒儿，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很高兴。”

　　“下一回要不要带我到你的碧游宫看看？”鸿钧心情愉悦地逗他。

　　“你干脆到我那碧游宫住好了。”通天好容易压下心中的羞意，“凡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鸿钧一挑眉，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呵，以后你到紫霄宫住着，要敢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那里面的意义不言而喻。

　　通天心道一声不好，玩过头了。万一鸿钧当真了……他预感自己的未来不会太好。

　　“哎，东华不是要走最后一次轮回了么？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僵硬地转移鸿钧的注意力。

　　鸿钧看透了他的小把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实在受不了鸿钧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了，通天求饶：“别别，好师尊，我错了碧游宫哪里比得上紫霄宫啊，哪能让您屈尊降贵呢！”

　　鸿钧好笑地看着他：“别老想有的没的。”

　　继而又道：“东华啊，我看好这孩子。”

　　通天刚想点头表示东华这孩子还不错，师尊你眼光真好云云，但看到鸿钧那怎么都不太对劲的笑容，他觉得……事情真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