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

风间赶到的时候，降谷正将昏迷不醒的雪乃搬到楼下的观景台，另一边时夏也刚刚把同样人事不省的桐崎从椅子上解〰放下来，正惊魂未定地坐在地板上平复心情。

“应该只是喂了安眠药让他们睡着了，以防万一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降谷将雪乃放在沙发座椅上，又去扶起了时夏。

“我们搜查了您提供的几个地方，找到了岩谷百江，也根据她的线索找到了园部义雄的尸体，现在岩谷已经被我们控制。”风间向降谷汇报道，大概是因为刚跑上楼梯所以仍是气喘吁吁。

“让他们把人带回局里，待会我亲自审。”降谷脱下自己的外套，顺手搭在了桐崎的身上，又给了风间一个眼神。风间会意，也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你开的SUV吧，把他们两个人先送到医院，不要声张，整件事情先保密。”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小心。”

降谷再次将二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呼吸平稳且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于是他暂时放下心来，转头对时夏说，“走吧，趁工作人员都还没有来，我们需要尽快离开，避免让更多人注意到。把这两个人送上车，然后我先送你回家。”

时夏最后的记忆就是钻进降谷的车里，之后她好像就心力交瘁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哈罗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玩着一颗塑胶软球，小爪子将球在地上拨来拨去，尽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时夏迷迷糊糊地将手伸向床头柜，但是却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她想着或许是因为回来的时候是降谷把自己抱到了床〰上，所以她的手机可能还在包里或者外套的口袋里。她爬起来，虽然她完全确定此时已不是早上了，还是揉揉哈罗的耳朵道了声早安。

她向玄关走去，眼神一瞥就看到了餐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边上还有一盘盖着保鲜膜的炒饭。

“你的手机可能被装了窃〰听器或跟〰踪器，我拿到局里找人看一下，晚上再带回来。

P.S.记得饭要热一下再吃。

——零”

时夏将保鲜膜揭下，将盘子放进了微波炉中，调了一下写着时间的那个转钮。而后她打开橱柜的门，从靠边的地方拿出了装有狗粮的盒子，倒在了角落的小饭盆里。屋里的小白团子听到了开饭的声音，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厨房。

时夏觉得没有手机的时光着实有些无聊，于是将盘子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又起身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阳光倏地照进屋里，楼下车水马龙，放眼望去就是红白相间的东京塔，仿佛一切都岁月静好。这座三百余米高的建筑物就矗立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全然不知就在几小时前自己差点就迎接了死神的降临。

时夏没有打开电视，只是坐在沙发上边吃边呆呆地望着这座塔，早上的记忆一觉醒来已恍如隔世，自己是如何听到挚友憎恶的自白，如何怀着忐忑的心情赶到那间杂物间，又是如何举着手机按照降谷的指导一根线一根线拆除那颗嘀嗒作响的爆炸物，如何用颤抖的双手找出他描述的线再将其一一剪断。他因为在楼梯上奔跑而不稳的气〰息仿佛还回响在她的耳畔，自己每一次剧烈的心跳都如此清晰却又如此模糊。她甚至希望桐崎可以像平时那样对自己滔滔不绝，或许还能缓解一下她紧张的心情。

至于她的挚友，岩谷百江。那一通五分钟不到的电话带她领略了人性中最戏剧化的真实，她慢慢地忆起一些过往，一些试探和问询，突如其来的笑容和让她一知半解的话语。或许这一切来得也并非毫无征兆。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遐想。

经历了近期的这些事后时夏感觉自己的心态也有了些奇异的变化，一面的她变得小心翼翼，谈不上草木皆兵，但比起原先的大大咧咧确实谨慎了许多。而另一面她却也变得处变不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揭开了她们虚伪的假面，现在仿佛任何事都无法让她从心底感到惊讶。

“您好，您是……”

她打开门，面前是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不怒自威，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是墨镜另一边则是透明的，墨镜一边的背后布满烧伤的疤痕。男人的脸让她不由想起了之前看过无数遍的魅影，只不过真实而狰狞的烧伤比音乐剧中的特效更加骇人可怖。

“搜查一课管理官，也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情报第二担当理事官，黑田兵卫。”男人拿出警察证举到她面前，“降谷零的上司，或许这么说会更明白一些。”

“警察证，我可以看一下吗？”时夏问道，毕竟这个标准的恶人相说是警察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黑田没有拒绝，将证件递给她。时夏仔细看了上面的照片和名字，又和记忆中降谷的证件仔细对照，才暂且放下戒备。她突然想起降谷说过，这里算是警察厅的公寓，房租水电也是公家付的，那么自己住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于是连忙解释道，“那个，我是……”

“我知道你，降谷向厅里报备过。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不用紧张。”黑田收回警察证，放到上衣的口袋中，“方便进去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