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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结局的结局

十二种武器

  人末断肠,那人,已独立在了断崖边。夕阳西下,着一袭青衣的书生,忽然很想喝一种液体,一种比水更有劲道的高粱,红红的高粱酒。

  当年,武林怪才百晓生,在排江湖兵器时,“一扇点烟云”,江湖排名第十。据说,此扇一旦用手指轻轻划开,扇面上的字,会如天女散花般,击中攻击的目标。缓缓扬起的扇风,更像春天最细柔的纤指,能不知不觉中,点中对方的死穴。

  化外高人点苍二老之一的“折月手”,曾经非常动容地说,这不是武功,这简直就是杀人的艺术。

  大荒山青梗峰下,三生石上,一团绞杀的云,在半空凝结成拒绝落下的冰。

  空气紧张到了极点,连夕阳似乎都因此而凝固了,天地的杀伐气,浓重得化也化不开。

  书生单手成莲,一手持扇,一步一步地向那影子,走去。他的脸,平静而淡定,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的决定。步子很慢,但很坚定,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冰,他也没丝毫想过要停留。

  人已在这玄关苦景,根本已没有退路。

  他突然很想喝酒。

  十二年前,与三十年如一日练剑的“简小书”比剑时,他想喝酒。简小书的剑,已入化境,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他没法战胜她。他喝得烂醉如泥。

  十年前,他与轻功名满天下的“凌如风”比轻功,两人在千里之外,仍没有输赢。他发了一句狠:格老子,咱们比喝酒。

  桃李春风一杯酒,那晚,他们喝了五坛烧刀子,眼睛,还亮如星辰。

  八年前,他与大夏王妃比琴操。比了三天三夜,琴弦断了又续,最后,他黯然道,唯愿君心是妾心,果然销魂十分,千古伤心,只一别。他落寞的走了,醉倒在了教坊的门口。

  七年前,与成名于陇西的“画中人”一战,拂尘如梦,身法如诗,绵绵发出的招式,就像情,此恨绵绵无绝期。他在“画中人”的尘法中,迷失的自已。他叹了一口气,情,就在月光里,就在酒里。

  五年前,他与使毒高手钱小花比手法。一番化毒解毒的比拚之后,他中了情花毒。钱小花爱惜地看着他,说,解这毒,只有一法,喝十斤花雕,自然没事。结果,他吐了一地。

  四年前,与江湖最负胜名的空空手“霜千千”赌牌九,他输得一塌糊涂,四个口袋一样重。霜千千老实不客气地说,要想胜过我,再喝五年酒。

  二年前,他与“何门不能开”的浪子阿开,比开锁,他输得更惨。阿开开一把锁的速度,比喝一杯酒的速度,更快。所以,阿开不停地开,他就不停地喝酒,最后,酒不是酒,是君子之交的那一杯水。

  ……

  是不是酒入豪肠,啸口一吐,就会化着一场离不开的分离呢?扇飞人亡,那酒,还记得起逝去的种种吗?那酒,还会化着一腔柔情,给那个生生相许的人吗?

  他的步子很奇特和怪异,前脚迈出后,后脚根本看不出变化,但,距离那个影子,却越来越近。

  他知道,这样的步子,不轻盈,甚至还有些笨拙,但江湖的路,哪一步是轻松的呢?

  从走出师门后,二十年的江湖岁月,哪一天不是睡在刀光中,躺在剑影中的呢?

  他知道这就是江湖,但,什么时侯是个尽头呢?他根本没想过,甚至,也不许自已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现在他已经到了生死玄关,再也没有退路。前面就是世人看不穿的死亡吗?

 

 当然是。死亡在他眼中,像临终时的眼,那么的残酷,又那么的温柔!

 

 他成莲花的左手,已经青筋暴露,拿扇子的右手,反而更加的稳定。仿佛在死亡来临时,这把扇子,才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只有这把扇子,才能让他心安如水。

  天色更暗了,影子的杀气,让他摸到了死亡冰冷的躯体。他的脸,忽然变得很诡异,令人无法捉摸,猜不透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有酒吗?朋友。“他朗声问道,怪怪的一句。

  “有。"对方的回答,短而碎,像极了未曾融化的冰。

  “醉卧沙场君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格老子,无酒使人愁,来来来,大醉一场,咱们再动手。”他问道。

  嗖的一声,一个酒囊,飞了过来

  他二话没说,打开盖子,狂饮了一口。

  “好酒,正宗山西老店的杏花酿。"酒入心胸,他的话,已有了酒的温度,似乎已没有了平时的冷。

  “你就不怕酒中有毒?”对方的语气,也开始融化了起来。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且进了这一口,死也值了。”他的脸上,已有了一丝笑意,就像解冻的土地,阳光细细地洒在了上面。

  “那你就死吧。”对方忽然一转口气,亮起了青锋刺,向他刺来。

  刺已出,人会不会倒下,倒在玄关里,成为大荒山的另一个冤魂呢?那冷冷的刺光一闪,是不是所有的恩怨,从此就可以一刺两断了呢?

  酒呢?人呢?

  我,我并不想写结局。因为,有人,就有三生石。有酒,就有江湖最不可思议的结局。结局,且让江湖自已去说,去演义吧。

  ——《十二种武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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