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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暗器飞(下)

十二种武器

  三、谁说英雄都寂寞?

  后来,后来,凌如风换过很多工作,比换女朋友的速度,还要快。

  他当过泥水匠。工作不到半个月,他找到包工头,大吼,辣块妈妈的,砌墙用的灰,为什么没有水泥?包工头怪眼一睁,说,小崽儿,该干嘛干嘛去,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他呸了一句,这豆腐渣,豁人还是豁鬼?说完,一块砖头,飞了过去,看也没看,直接走人。

  他当过卖报人。工作不到一周,他找到写号外的百晓生,喉咙吐火药,百主编,你这哪是什么新闻,全他妈“水闻”。百晓生瞟了他一眼,摇头晃脑,小子,说真来真亦是假,说假来假亦是真,你娃毛都没齐,嫩了点,这叫文化。他又呸了一句,格老子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说完,一捆报纸,砸了过去,二话没说,甩手走人。

  他还当过卖油郎。工作不到一天,他就找到了榨油人,挥着他碗大的拳头,狂吼,天杀的,这哪里是油,完全是地沟里的水。榨油人怕他的拳头,怯怯地说,小爷,这油,扬州知府盖过红托托,你看嘛,这里,还有知府大人的亲笔和印章呢。他更呸了一句,仙人板板,萝卜刻的章,你也信,这不是谋财害命吗?说完,一桶油,直接泼了过去,转身走人。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凌如风,发作时,凌厉似电,退去时,又迅捷如风。他只有生气,没有难过,因为,他有朋友,很多很多的朋友。

  他喜欢交朋友。

  虽然他的口袋,经常干净得像妇人的脸。比如说那一次吧,丐帮六袋弟子金豆豆来找他,说江湖救急。他毫不犹豫地掏光了所有的口袋,一共一两一钱银子,全给了金豆豆。结果,金豆豆,从此就人间蒸发了,害得他吃了一个月的盐菜下稀饭,嘴能淡出个鸟了。蜀门女半仙唐小碗跟他打赌,说,金豆豆是骗子。他眼睛睁得比二筒还大,喃喃地说:不至于吧,我们是朋友啊。

  再比如这一次吧。中原一点红宋三郎请他和唐小碗吃饭,酒啊,肉啊,上了一大桌,吃得喝得,那叫一个满足。临结账时,宋三郎面红耳赤,说,“风兄弟,这次出来匆忙,银子忘记带了,放在家中,你看能不能……”凌如风二话没说,把账单接过来,三下二除一,结了,动作比轻功还快,他还替宋三郎着急,“三哥,是不是真放在家中,会不会在路上掉了?“事后,唐小碗告诉他,说,宋三郎的靴子里,有大面额的银票呢。他眼睛顿时睁得比二筒的奶奶还大,急急地说,“莫扯把子,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朋友吗?“

  所以,凌如风有很多的朋友,因为,他宁愿不相信自已,也要相信他的朋友。

  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他的内心会寂寞吗?

  四、小兵也能成英雄

  凌如风有一个怪怪的江湖理念:能用嘴说的,绝不用拳头;能用拳头说的,绝不用刀枪;能用刀枪说的,绝不用暗器。因为,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暗器,只能射向不是人的人。

  这年秋天,倭寇攻击扬州城。知府跑了,兵营把总跑了,但,凌如风没有跑,虽然他的轻功很好,跑得比哪一个人,都要快,都要好。

  因为,他的朋友还在扬州城,他没有跑的理由,所以,他留了下来。

  他的很多朋友,因为他没有跑,也都留了下来。有欠钱没还的金豆豆,有唐小碗,有宋三郎,还有那一群凌如风资助过的难民,甚至钱五爷,和钱五爷的钱小花,都来了。扬州城不是知府把总的,是他们的,是凌如风和他的朋友们的。

  谁说百姓不爱国,爱国总在城陷时。

  钱五爷不再钱迷心窍,他大喊一声:“家都没了,国要亡了,钱有什么鸟用?给我杀。”他散尽家财,组成锄倭敢死队,第一个冲向了倭寇。是役,钱五爷壮烈成仁,他不再是生意人,是英雄。

  金豆豆狂喊:“兄弟,如果没死,我一定还你钱。如果死了,哥哥欠你一个人情,下辈子还你。杀,杀,杀。”丐帮倾巢而出,第二波向倭寇冲去。此战,金豆豆壮烈,他不再是欠债人,是英雄。

  宋三郎是第三波。他悄悄地说:“兄弟,对不起,那次的酒钱,我之所以没结账,是怕回家老婆日叨我,哥哥粑耳朵,让兄弟笑话了。待哥哥杀将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好与兄弟快活地吃肉喝酒。”宋三郎壮烈,他亦不再是粑耳朵,是英雄。

  第四波,是唐小碗。她轻轻地说:“凌如风,你的朋友,都是一等一的好朋友,是爷们。我以前中伤他们,是我错了。现在,娘儿们,听我的号令,向倭寇前进,杀。”唐小碗壮烈,她更不是中伤者,是英雄。

  残阳如血啊,照在凌如风的脸上,一半是雪,一半是白。

  他发动了。没有用武功,更没有用轻功,用的却是,他一生末曾用过的暗器。对于杀友如杀已的倭寇,他根本不需要客气。

  左手一挥,一排倒下。右手一挥,一排又倒下。他的眼睛很红,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

  月亮升起,多像朋友的眼睛,那么轻,那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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