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园

戏园，

两鬓斑白的老者精神抖擞，中气十足地唱着霸王别姬。

而台下坐席空无一人。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好似当年也有人坐在下面看这出霸王别姬。

何老大王，汉兵他他他杀进来了—— 在哪里？ 在那里。 待孤迎敌！哒哒哒，哎呀妃子……

台下，面容清俊的男人慢慢地走进了戏园，大衣下摆划过一道的弧度。翩然落座，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好像许多年前习惯坐在梨花座椅的人，一举一动都太神似。

何老日山来了。

何老取下髯口，从戏台子下来。他是红家的长辈，在九门中素有威望，连张日山都不得不高看几眼。毕竟如今九门中的老人已经不多了。吴家老太太，何老，还有自己和不知所踪的夫人，剩下的都是小辈们。如果当年江九辞没死，如今的九门也许会不一样。

何老日山呐，你可是见过二爷唱戏的人，今天不会是专程来取笑我班门弄斧的吧？

张日山何老，您这就说笑了。

何老别介，这个老字我可担待不起。

确实，论起年龄辈分，张日山可比他还老。还有当年的那位夫人。

张日山轻敲了一下扶手，一时间也没说话。

张日山那，您耳聪目明，九门协会的那些人，他们的面目您不是不知道吧？

何老以你的能耐，生意上有什么问题，你自然更懂得如何去应对。

何老何况，新月饭店的尹老板对你可是一片深情厚谊，任何时候都倾力相助啊！

张日山不知该惊讶于何老的敏锐。

其实，尹南风何曾隐藏过，一切不过是某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张日山南风不过是小姑娘，管理诺大的新月饭店就已经颇费心力了。九门的事，她不必掺和进来。

张日山况且，现在的穹祺公司，早不如从前了，人丁凋零，四面楚歌。我想重新整顿一下九门的规矩，想必他们肯定会对付我的，又何必拉人下水？

何老可是，先动九门根基的人可是佛爷呀！如果当年不是佛爷发现了古潼京，又阻止九门人进入古潼京，这团墙头火，也不会烧了八十多年。

何老有些激动，更多的确是唏嘘感慨。

是啊，这团乱麻哪里是简简单单能理干净的。

何老如今呐，听佛爷话的老人都走了，现在这代人，他们光知道古潼京里有财宝，根本不记得佛爷的规矩了。

何老你没有想过将夫人找回来吗？她毕竟也是张家的人。

张日山她若是不想被找到，谁也没办法。

提起旧日的兄弟、上司，张日山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百年过去了，他相识的人一个个作古，唯有他，面貌不变，还死死地守着那份承诺，心却早已苍老不堪。

张日山吴邪发现找到古潼京的办法，这也是佛爷始料未及的。

何老那你就应该代表九门协会把吴邪除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帮他。

张日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古潼京里面没有宝贝。

何老可他们信吗？当初张大佛爷修复古潼京，就是为了造一个制约九门中人的平衡点，可结果呢？反而让那九门中人互相猜疑。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寻找古潼京，九门中损失了多少人，到了今天你仍然坚持说，古潼京里没有东西，你让其他的九门人，如何能安心呢？

何老倒不如当初如夫人所说把古潼京毁了。让一切不复存在。

对于当下鱼龙混杂的九门，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张日山何尝不知世事变迁，人心易动，而他所做之事，不过是剜肉医疮，暂止颓势而已。哪里就能够彻底根除。现下的努力倒不如说是亡羊补牢罢了。

张日山九门早已不是从前的九门，如果再没有这样的一个制约，想必九门也就分崩离析了。不过是一个空壳，当年的二爷他都能听命于佛爷，而现在的九门协会，需要的就是当年这样的一个佛爷。

何老吴家的那个小三爷？你觉得他能当下一代佛爷？

不是何老轻看那位，当年的张大佛爷是何等人物，还有那位兵不血刃就可震慑收揽九门的夫人又是何等手段，绝非泛泛之辈。

即使吴小三爷再有本事，又怎能混为一谈，拿来比较呢？

何老你别逗了！都说过去的吴邪天真呐，我看你啊，也是越活越天真了。

在老一辈眼里，佛爷和夫人高山仰止，而吴邪不过是一个半道出家的小子呀。饶是何老见惯了风浪，也不由有些不淡定了。

张日山在看人方面，我活了这么久，应该比何老看得准吧？

何老那夫人的意思呢？

张日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他看重的不是吴邪的本事。要说本事，解雨臣也有，不一定非吴邪不可。他看中的是那份赤子初心，至于夫人……看在吴邪背后的那个人，夫人不愿意也会咽下这口气的。

何老他不是当年的五爷，你也不是当年的佛爷，副官呐！

何老叫了一声他以前的名讳，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跟着佛爷走南闯北的日子，那时的他还是个半大小子。这么久了，都快忘怀这种滋味了。

何老自打吴邪进去古潼京，你就在外面帮他，你可别忘了，九门中人个个绝顶聪明，你在想什么他们早就知道了。

想到尹家丫头前几日派人送来的物件，还有……怕是他的这点心思算计，早就被看穿了。也罢，看在故人旧情上，帮他一把吧！

何老你现在来找我帮忙，别的我也帮不了你，那些小辈一个个跟泥鳅似的，可都精明着呢！我也就只能帮你先唬住一些个胆小的，剩下的，你自个儿掂量吧！

张日山那我就先谢过何老了。

张日山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眉间的阴郁与思虑总算散了一些，整理了一下腰间大衣的褶皱，

张日山饭店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

何老去吧去吧！尹家那丫头是个好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张日山嗯？

张日山不明白为什么何老突然提到了尹南风

张日山南风的脾性确实极好。

手段雷厉风行，看人看事老练，不愧是夫人一手教导，与当年的江九辞不逊色分毫，若她是九门中人，倒是比吴邪更适合那个位置。

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身走了，何老也不知该感慨还是如何了。

何老唉，天若要下雨，任谁也拦不住。这逆天而行，伤人伤己呀——

而此时戏园二楼的包间里，一位身着白底蓝色青花瓷纹的女子将两人的谈话悉数听完了，慢条斯理喝着茶。

何老不一会儿就进了包厢。

何老绮罗，你都听到了。

绮罗香嗯。

张日山来找何老，岂能瞒得过张瑾字，早在他到戏园前，绮罗香就一直坐在这里了。

绮罗香南风小姐能猜到，夫人又哪里会不知道。不过是谁早谁晚的事罢了。

何老那夫人……

绮罗香你按照副官说的去做，夫人是不会露面的。她早有盘算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儿。

何老是。

（解释一下设定：当年古潼京动了九门根基，张瑾字并不赞成古潼京存在，却也没有毁掉，当年小哥入青铜门是她晚了一步没能阻止毁掉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