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了态的爱与恨 多情的东厂之花

且说这位身受重伤的楚歌并非江湖上平常的侠士。他并非一个真正的女人，他的真名也不叫楚歌，而是叫廖秋枫。

但他最爱喜爱他的人叫他“秋娘”。他的身份无人知晓，那个朝野内外相当有名的“东厂之花”就是他。

廖秋枫，出身无从查证。但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一个地道的小太监。因其模样出奇地俊美，又聪明机灵，故而被太监总管姚良看中，加以特别培养。在东厂这个特务机构的一个秘密所在，廖秋枫受到各项严格近乎残酷的训练，终至成为一名武功高强、狡诈残忍的杀手。

一直以来，他就象姚良的贴身匕首，隐没影踪，出鞘则见血，为姚良铲除许多政治道路上的绊脚石。廖秋枫既是姚良的王牌杀手，也是这个变态老怪物的一个心爱的情人。

虽说太监不再是正常男人，可到底也还是人，也有情欲，并且这情欲有时候甚至超过常人。在这身体残缺、心理畸形的一群人中，宛如行尸走肉的廖秋枫似乎甘心情愿被那老阉狗叫做“秋娘”狎玩。

曾经，他认为他是孤儿，反正已经是绝子绝孙的人，还要什么脸面？况且他天生男生女相旷世容颜，只要有利可图，曲意逢迎也罢，不择手段也罢，己命已残，何惧伤天害理。既已为奴，当为奴上奴，像姚良那样手握东厂大权，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才不枉做一名太监。

有朝一日爬上姚良的大总管的位置，本是他的一个野心，也是他空虚心灵中做人的一个巴望。哪曾料，一个特别的任务将他的未来彻底改变。

“小奴家，小奴家，小奴家今年正二八，眉也没有画呀，粉也没有打，天然的容颜何必雕饰它。

小奴家，小奴家，小奴家犹如刚开的花，梦呀梦想着啊，他风流潇洒，郎情妾意共传人间佳话。

小奴家，小奴家，头一回见到梦中的他，心儿也慌乱呀，脸上也羞答答，偷眼看啊他是否在看小奴家。

小奴家，小冤家，天生一对啊世人羡夸，修得一见钟情，心悦姻美缘佳，从此只愿鸳鸯双飞海角天涯。”

做女人，是他的爱好；做卧底，是他的任务。二者相结合，新鲜刺激。东厂的势力简直无处不在。若非内应，他廖秋枫当初也不会顺利进入那个防备森严的邪教，也不能安然于魔窟做“女人”。

琴棋书画，歌舞管弦，针线裁缝，他样样在行，他更熟习女人妖媚惑男人的那些高招。真可笑，那些女人自以为自己天生是女人，就不用学习了，就有女人味了。

只恨自己做不了一个真正的女人，让一切功亏一篑，落得如今的下场。只是那惊鸿一瞥已然刻骨铭心，令他魂牵梦萦。

难道这世间人们心头上的恨，不都是因为爱吗？爱得太深，爱不到，失去了。所以恨让我们记着，以这种剧烈而偏执的方式，让情感鲜明于头脑中五脏六腑的血液里，不能轻易地割断那丝丝缕缕的念想,让它们疯狂地折磨自己。越想越伤不是?

我不愿想起你，我只怕我会恨你太深。这疼痛是活埋不了，也是救治不好的。这疼痛多像是我欠你的，要为你忍受的。忍不了，就只有每天恨你多一点,也恨自己多一点。

夹在男女的中间，浸在爱恨的深渊。为什么我是太监？恨那雄伟的宫殿，夺走我的尊严，让我做那权利斗争的刀剑，每一步仿佛都在生死的边缘。

为什么我是太监？恨尽天下有情人的缠绵，无份的我无法忍受幸福就在我旁边。为什么我是太监？偏偏忘不了的你的容颜，在我的梦中，不断地翩翩浮现。

这一切是人生里的折磨还是考验？我怕分辨，我无力分辨。但这颗行尸的心，怎么可以怀想春天？红颜决不会是我的红颜。思念我不该的思念，心仿佛被撕裂了万千遍。寂寞还是我的寂寞，哀怨还是我的哀怨。

爱于我难道不很可笑不很危险？我能享受多少天，我能承受多少天，那梦中那眼底爱恨交织的火焰？这颗行尸的心啊，怎么可以怀想春天？春天里没有我的春天，红颜里为何还有我想看的红颜？

为什么我是太监，爱的不是权力、地位、名誉和金钱?为什么我是太监，却想爱你独爱你、为你死也甘愿?为什么我是太监，多情痴情深情一片，却没有一丝可能让爱拥有明天?无法赶走你的身影，她已沉淀在我的双眼，占满了我的心间。

人世中除了你，还有什么叫我迷恋留恋?是你令我的痛苦在心头翻涌一遍一遍又一遍。恨我是太监，恨我抛开了一切，也到不了你的身边!恨我这一生一世是无尽寂寞、痛苦的漆黑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