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她劝走,已是落日余晖的时候。白谦钰备了辆马车。到司马府,小厮拜了拜,随身传来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大司马说:“哟,什么风把王爷给吹来了。快快去备些酒菜。”
“是。”小厮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白谦钰冷冷说道:“什么客气话都不用说了,说,什么条件,放了将丞相。”
司马相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倒了一杯酒,说:“这是皇帝的谕旨,我又有什么回天之力救得了他。”
“哼!”白谦钰冷哼一声,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又不是不知,只想问你这笔买卖你做吗?”
司马相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说:“鲛人族的藏宝图,你敢吗?”
他听到这里,心里在隐隐作痛,如何做才能护她周全,才能让她快乐,但他放不下整个鲛人族,他一想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他狠不下心来,弃天下而护她周全。
司马相蔑笑道:“你爱她原来也不过如此,果真应了那句话,多情女子薄情郎。”
白谦钰青筋暴起,如风一般飞到他身旁,提起他的脖子,两眼红光焕发,身后一股力量逼着他向前。司马相毫无抵抗之力,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大喊到:“王爷,饶命呀,王爷。”
白谦钰松手,缓过神,他仓促离开,带着一身的憔悴。他命人拿来几罐酒,挥袖提起罐子,酒水倾泻下来,将忆雪敲了敲门,问候道:“风郎,你可还在,我…我听他们说你今天回来就一直在饮酒,小心身体。”
他听到她的声音,他愈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压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片刻,缓缓说道:“雪儿,你先回去,我处理完公事马上来看你。”
将忆雪应道:“哦,那我把这姜汤放这里了。”
白谦钰肃了肃衣冠,他脸庞的憔悴又多镀了一层。可还是强忍住心里的痛苦,爱到深处,也许就是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
夜将尽未尽之时,将忆雪爬到他身旁,问道:“风郎,你可醒着?”
明明灭灭的灯火下,他的眼睛轻轻肿了一层。她没有多问,只是忽略了过去。白谦钰浅浅一笑,道:“你有何事吗,才几更天,还不乖乖睡觉。”
她停了半晌,说:“我父亲的事……”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就出来。这几天你好生劝劝岳母,让她搬回自己的老家去住,到时候好让他们会合,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嗯。”她紧紧地抱着他,白谦钰宠溺地笑了笑,说:“等我完成了父王的任务,我就带你走。”
“嗯。”
“我们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要带他们去看十里云海翻滚。”
“那我呢?”
“你…你就留在家里做你的老妈子,呵呵。”
将忆雪瞟了他一眼,“哼”。
“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要乖乖的,知道吗?”
“嗯 ”她点点头。
翌日,入夜
白谦钰和子兮悄悄潜入大牢,又收买了送饭的老妪,守牢的侍卫昏昏沉沉睡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老头。君不见,挥斥方遒,朝堂之下,庙堂之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山长水阔。
他忍不住叫了声:“丞相。”
将至戚喜极而泣,说:“王爷,我妻儿如何,快到行型的日子了,雪儿和我那不争气的拙荆就拜托你了。”
“丞相说的哪里话,我今晚来就是救你出去。”
将至戚仰天大笑,道:“年过半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不必多此一举,就算出去了也是苟且偷生一辈子。我将至戚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天下苍生,唯独对不起雪儿她娘。”
他又断断续续的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仿佛看见当年那场大雪,青衣女子撑起伞,她神情冷淡,如玄女下凡,他抽搐着嘴角,情不自禁地叫了声:“仙女。”当他醒后,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冷漠的女子。女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将至戚苦笑一声,眶中的泪水倾斜流淌到草堆里
白谦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牢房,子兮如何问他,他都不作答。
终究是来晚了,天上繁星点点,比任何一个晚上还要亮,刺痛他的眼,随后是他的心,直到骨髓。偌大的皇宫,鸡人报晓,一片歌舞升平,灯火通明。
骤然,一场滂沱的大雨打破了这一派和谐的景象。他心中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去哪里了,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他在心中无数次地对自己发问。
有时候,臣子做久了,也就默认了。在无尽的黑暗中,是要逃出深渊,摸索黑暗,还是要沉醉于其中,最终,他还是挣扎着,是信念支撑着他,在毫无边界的尽头,寻找灯火通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