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对母亲的愧疚

一早醒来，已经是早九点。刚坐起身，扑鼻而来，竟闻到一股菜香味，一大早，就听见厨房有炒菜的声音，顾离还以为是不是自己鼻子闻错了，这香味难道是家里传来的？

“起来了？赶紧洗脸过来吃饭。”

走出房门，顾离看见眼前这场景，都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母亲居然围着围裙，从厨房端来菜摆在桌子上，然后又添置碗筷，她来回忙碌的身影，瞬间让顾离心中一暖。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母亲了，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感受到了，突然一种久违的温馨感萦绕在心头。看了两眼桌上的菜，顾离抿嘴一笑，便去洗漱了。

“你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

“不是过年吗？咱们也弄点气氛。”

林淑芬说着，夹了个鸡腿放到顾离碗里。顾离倒有些许惊讶，当妈的给女儿夹菜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可对顾离来说，称的上是破天荒了。

“以前你不是说咱们家不过年吗？”

“以前是以前，我发现你怎么净爱说以前的事啊？过好现在不就行了。”

顾离也没在说话，安安静静的吃着饭，知道母亲脾气不好，那就顺着她来，毕竟今天大年初一，再像往常一样吵架可不好。

“对了，你们还有多久开学啊？”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林淑芬又想起来问开学的事。

一听到开学两个字，顾离心里便生出不愉快。

“两个星期。”

“那这个学期学费要多少？你们老师在群里说了吗？”

“不知道，老师还没说。”

“那你就打电话问一下，我们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钱的事我得提早准备。”

“问什么？还有两个星期，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顾离被问的连饭都不想吃了，一想到开学，只觉得心上压抑的很。

“你一大早吃枪药了是吧！问一下会死人吗？到时钱交不上来你这书还念不念了！”

“不念就不念，大不了不上了！”

顾离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说的，她和母亲难得有这样安静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刻，自是不能说来扫兴，可母亲根本就察觉不到她的异常，硬是要一个劲的问。

“你说什么？不想上学了？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我说真的，我是不想上学了，很早就不想了。”

看着母亲没怎么变化的脸色，顾离才敢再重复一次，反正都已经说出来了。

“你脑子糊涂了吧！”

一听顾离态度这么肯定，林淑芬瞬间急眼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

“你摔筷子也没用，我是真的不想念了。”

明知母亲现在的情绪，顾离还是一再声明。

“那你想干嘛？你这个年纪不上学干什么去！想像我一样吗！”

“谁说我不上学了就要跟你一样，你乱说什么！”

顾离咬牙吼道，自己绝不会和母亲一样，她恨透母亲所谓的那份工作了，因为这个，顾离才如此嫌弃，甚至憎恨她。

“那你说干嘛，你就这么没眼力见，非要在今天惹我生气吗！”

林淑芬说着，抓起桌上的筷子就要教训顾离。

“你打吧！反正我们天天都要闹这么一出你才痛快！”

顾离眼里含着泪水，既不闪躲，也不反抗。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我真是倒霉生了你这样的女儿，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还盼着你好好读书将来能回报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林淑芬边打边骂，手上的动作就没停下来。

“你打死我好了！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顾离瞬间跪坐到地上，大声哭泣，身上已经痛到麻木。

“你还有脸哭，你个没出息的……”

母亲丢了筷子，瘫坐在凳子上，也随着顾离一块哭了起来。

这应该是顾离第一次看见母亲哭得这么伤心，难道母亲真的对自己抱了很大的希望吗？以前不管因为什么事而争吵，甚至是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像今天这个样子过，这次看起来，母亲好像是真的很伤心。

顾离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愧疚感，看着母亲这幅伤心的样子，叫她泛起了同情。想想母亲这一辈子，的确是很不容易，半辈子快过去，什么也没得到，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还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女儿。顾离心想：母亲一定失望极了。这一瞬间，自己仿佛全然忘记了母亲曾对她说的那些狠话，只感到满腹心酸，和满心的愧疚。

顾离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对母亲感到愧疚，明明自己是如此的憎恨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