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兰卷·叁

滚烫的高山清泉没过茶叶，汩汩的热气不断上升，在瓷器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下，茶香缭绕了整个卧房。

甄姬睁开双眸，迷茫地打量着陌生的周围。

"你醒了。"貂蝉见势走到床榻旁。

娇柔却不造作的声音响起，甄姬方想支起身子下榻，却被貂蝉一下制止。

"别急着起来，你身子正虚弱，得加以歇息才是。"说着，貂蝉将甄姬扶着躺下。

下意识地，甄姬抚上自己的肚子，摸到一片平坦后整个人吓得坐起身慌乱地叫喊："孩子……阿宓的孩子，阿宓的孩子去哪儿了？"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貂蝉不禁心酸，她不忍道："对不起，你的伤势很重，孩子和你，妾身只能救一个……"

甄姬闻言，怔了一下后哭的愈烈，泪珠似珍珠链子断了线，一颗颗地从脸颊滚落，烫下两道透明的痕迹。

这种失去的感觉太熟悉，太痛苦了。数年前，她没有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妹妹，数年后，她也没有保护好自己来之不易的孩子。

她不是个好阿姊，也不是位好娘亲。

老天爷啊，为何如此狠心，为何屡屡剥夺阿宓的挚爱？阿宓已经，一无所有了啊……一时之间，她才发觉呼吸竟也是种痛苦。

一切似乎变得毫无意义，甄姬抓着貂蝉的衣袂哭喊道："为什么不救他要救阿宓？！"

"对不起，妾身……"

貂蝉还想劝慰，不想下一瞬甄姬似想到甚么，咧开嘴心碎地笑了："没了啊，没了也好，不然没父亲的孩子肯定会被其他孩子欺负的…也好也好，阿宓的宝儿可不能让旁人给欺负了去……"

她又哭又笑的样子难看极了，硬生生上扬的嘴角僵硬不已，双瞳像潭黑泉无一点光泽，整个人仿佛一具提线木偶。

不一会儿，她又哭的肝肠寸断，口中不断说着："即便如此，你怎么可以这般对阿宓，阿宓等了你这么久，何不早点告知与我？"

"也对，你出身高官门第，怎会看上阿宓这个乡野村妇？"

"可是阿宓还是不甘心……阿宓的孩儿就这么没了。"

甄姬不断地喃喃自语，貂蝉听着大体也明白了到底是个甚么事儿。她叹了口气，轻轻抚过甄姬的双目，意料之中的，甄姬泪水一下干涸，逐渐冷静。

貂蝉开口道："妾身可以帮你。"

甄姬转头，双目无神地看着貂蝉，"帮阿宓甚么？"

"帮你杀了那个男人，可好？"

出乎意料的，良久没有得到回复，只有吹进轩窗的风呼呼作响。

在貂蝉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甄姬双唇一张一合："好。"

滚烫的液体霎时间低落在貂蝉手背，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奇怪了。

"作为交换，妾身也要你的命。"

"好。"毫不犹豫的应答，只见甄姬禁不住唇角轻勾，双眸流光溢彩且如月牙弯弯，眼神里透露着向往的信息。

即使是失去神智，也渴望得到解脱吗，貂蝉沉下心。

瞧着甄姬渐渐沉睡，貂蝉五指抚上她紧闭的双眼，"就让妾身看看，你究竟发生了甚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