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家长似乎对学生嘴里的“睡懒觉”这一定义有所不同，通常学生们以为睡懒觉就是可以一觉睡到大晌午，醒来直接中午好，坐在餐厅吃午饭的程度，甚至可以一觉睡到下午再自然醒；但家长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让你睡到九点还不够吗赶紧起来要不然你晚上就睡不着了然后就会熬夜第二天又会晚起接下来就是一个死循环……总之用三个字概括——不健康！

正在经受这一悲惨遭遇的当事人，朴志晟同学，此刻就在顶着鸡窝头擦桌子。经过的刘静拿着墩布瞅了他一眼：“你可精神点儿吧，跟个犯人似的。”

“这不公平！”朴志晟嚷嚷，“昨天我还是小王子，今天就沦为长工了！连个过渡期都没有！懒觉也不让睡！我容易嘛我！”

刘静指着表：“哎哟哟你看看现在都快十点了还睡不够呢？昨天玩儿几点啊？”

没几点，朴志晟和刘扬扬黄旭熙打游戏打了两三局就困的不行了，麻溜滚去睡觉了，本以为可以自然醒，没想到九点刚出头就被刘静从被窝里哄出来了，晚上定时的空调凉气都还没散尽呢，朴志晟就被强迫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擦电视擦窗台。

万能的主啊，快来救救我吧！朴志晟默默在胸口画十字，于是老天爷真的就保佑他了，电话就这么及时的响起，朴志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卧室，看一眼来电显示眼睛就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他接起来：“早上好！”

电话那头明显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接起来，声音顿了顿：“起这么早？”

“别提了，被我妈整醒的，”朴志晟靠在桌边，手指在桌面上来回画圈儿，“今天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钟辰乐说，“就，找个地儿一块待着就挺好。”

朴志晟心里一甜，嘿嘿嘿笑个没完，“师父呢？”

“看店呢。”

朴志晟霎时眼前一亮，狗尾巴竖起来就开始摇：“这么说你家现在没人？！”

“……嗯。”

“！”朴志晟把抹布一扔，“等我等我！”

说完就火急火燎往外跑，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索性就不换了，只是把大裤衩换成了破洞牛仔裤，开了门就要往外跑。

“嘛去！！！！”刘静的声音从后响起。

“我去找辰乐哥！！”

“你慢点儿跑！要去抢媳妇啊——”刘静的声音被防盗门隔绝到室内，朴志晟三两步飞似的下了楼，架上单车就骑了出去。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还要高上两度，马上就要进入最热的七八月份，所以温度升的格外快，就连晚上的风都开始变得燥热了。可朴志晟就跟感受不到似的，风一样穿梭在人群当中，小吃街口的早餐摊还没有收，油条包子豆浆的香味儿还在空气中飘荡。

等朴志晟出现钟辰乐家门口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是湿的，额头上蒙出一层细汗，衬的他整个人都亮晶晶的。钟辰乐一开门，就见一个黑影猛地扑过来，下一秒他就得到了一个热乎乎的怀抱。

“你跑来的？怎么都是汗？快进来。”

钟辰乐想推开他去给他拿纸，可朴志晟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样，空出一只手反手关上门，然后一手摸着钟辰乐的后脑一手搂着他的背就这么抱着往客厅挪，钟辰乐被他紧紧锁在怀里，有些失了平衡，于是也急忙反搂住他，跟着他往后倒退，最后俩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钟辰乐周围都是朴志晟的气息，那种青春洋溢混着洗衣液的味道，一同钻进了钟辰乐的鼻子，很香，闻起来好像还会上瘾似的。钟辰乐吸了吸鼻子，微微抬起脖子，在朴志晟的肩膀上又嗅了嗅。就在这时，一直没动静的朴志晟突然出声：“干嘛呢，小猫儿。”他的嘴唇擦过钟辰乐的耳廓，声音是变声期特有的低哑，震着钟辰乐的鼓膜，钟辰乐竟被苏的轻轻打了个颤。

有种偷东西被抓包的窘迫感，不过钟辰乐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又大着胆子嗅了嗅他的脖子，老实回答：“你身上的味儿，好闻。”

朴志晟依然是脸朝下趴在他身上，闻言肩膀抖着笑了起来：“那你就多闻，我不收钱。”

然后俩人都没再出声，就这么一趴一仰在沙发上，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钟辰乐忽然觉得这样特别好，他本就不是闹腾的人，而且他身边的人也不多，他的世界前十五年都是安静的，直到遇见了朴志晟，他的生活里才渐渐变得热络起来，有了一丝儿“活气儿”。

他的变化自己感受不出来，但是被李广通那个聪明老头儿察觉出来了，那天喝茶的时候，老头儿还端着茶杯，有意无意地说他：“你现在看着才是青春期小孩儿该有的样子。”又说，“志晟考完了，你俩可以多在一块待待了。”说完就端着茶壶进了厨房，把茶叶倒掉把壶清洗干净，然后就开始倒腾晚饭。

而钟辰乐的那杯茶，却是在老头儿离开后就再也没往嘴里送，他看着窗外楼下从外面回来的人们，思考了好久，才站起身进了厨房，帮姥爷切菜。

“朴志晟。”钟辰乐轻轻叫道，“我觉得……我姥爷好像知道什么了。”

朴志晟支起身子注视着钟辰乐，钟辰乐伸手摸着朴志晟的头发，把那天的事儿跟朴志晟说了一遍，良久，俩人都没出声，钟辰乐看着朴志晟，朴志晟抿着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钟辰乐才听见朴志晟问：“师父他……有没有再说别的？”

钟辰乐摇摇头。

朴志晟又问：“那就是，同意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天他说的话有别的意思，他后来也没再提过，不知道是懒得管了，还是同意了。还是——”钟辰乐垂下眼睛，“还是他觉得对不住我。”

他顿了顿，像是在调整情绪：“其实我一直知道，姥爷是对我有愧的，自己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要爱惜家庭，到头来让我来这世上受苦。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之前想找我爸妈的时候，我也想过，他们既然生了我，为什么不要我，也想过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来走一遭……尤其是……遇见你之后，我就没那么想过了。真的……”

朴志晟坐起来，把钟辰乐也拉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颈窝处，手在他后背划拉着：“我知道，我信你。”

过了一会儿，朴志晟说：“辰乐，你信不信，我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反正我信。”年少的许诺，永远是那么轻易地说出口，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信念，不是什么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的山盟海誓，只是一个承诺，就像不经世事的小孩子把最喜欢的糖果送给在乎的人，天真又不失郑重。

钟辰乐笑了一下，把手放在朴志晟宽大的手掌里，还是点了点头。

“那行。”朴志晟回握住他，“中午我们一起去给姥爷送饭，好不好。我去了之后就死皮赖脸叫他姥爷，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嗯。”

“……你说老头儿会不会骂咱俩早恋？”

“不知道。”

“他会不会拿着石头lei我啊？”

“那应该不会，那些都是他宝贝，他舍不得。”

“那咱还是给他买点好吃的吧，就那家凉皮，这次给他买双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