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扑闪的大眼睛

李薇接到老家的电话。收养她送去那个女孩的人家，发生了变故。那个老人家去世了，她没有如愿把收养的女孩儿帮儿子养大。女孩儿才刚开始活蹦乱跳，她就撒手人寰，撇下了憨傻的儿子和这个不知人事的小孩儿。

她的儿子被村里安排在了养老院，这个女孩儿又没有着落了。于是村里知情的亲戚联系了李薇。李薇该怎么办呢？

想了整晚，她觉得无论如何得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她启程到了老家。在那个家徒四壁的寒屋里，见到了那个有点不太干净的女孩儿。衣服脏兮兮，小脸脏兮兮，一双大大的黑漆漆的眼睛忽闪着，有些戒备地盯着这个陌生的来访者。那双眼睛几乎都是黑色瞳仁，水汪汪，亮闪闪。太像了，简直太像了。那就是赫轩的眼睛。

李薇的心完全被这眼睛摄住了。好漂亮的眼睛，好漂亮的孩子。她的心变得很柔软，她好像去抚摸，去拥抱她。可孩子躲闪着不让她碰。

她与赫轩结婚也好久了，身为已婚的女人想要个孩子，那种愿望太强烈了，本能的东西比任何欲望都要让人更渴望。她做梦都梦到过自己当妈妈了。她与赫轩的三口之家是多么幸福。

是的，她的家就是缺一个孩子，如果有一个孩子，一个漂亮的孩子，那么她的家庭会是最和谐最美满的家庭。

她想好了这个孩子的去处，她要说服赫轩收养这个孩子。当然这个事非常冒险。她在村里做好了所有的保密工作。把所有知情的亲戚都交代了一遍。

她回到家里，神情庄重又镇定，她要办一件大事，一件说不来是好是坏的大事。

“赫轩，明天陪我回一趟老家吧。”

“有什么事吗？你一个人去不行？都要请假呀？”

“嗯，都得去。”

“到底什么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不愿意陪我吗？”赫轩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情，被赫住了。

“好吧，我陪你去。”

在路上，李薇告诉赫轩，有个孩子成了孤儿，妈妈离家出走，一直照顾她的奶奶刚刚去世了。爸爸有点憨傻住进了福利院。赫轩不以为然，就是献爱心嘛，搞得这么严肃。

她与赫轩一起来到了这个小村子，又到那个破屋里找到了脏兮兮的小女孩。

今天小女孩没有像上次一样盯着看阿姨，因为她已经记住了她，她给过她糖吃。小女孩有点好奇地盯着和阿姨一起的叔叔。

她还是那样，睁着大大的宝石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赫轩也这样看着她。四目相对，小女孩的脸上渐渐地现出了可爱的动人的笑，眼睛一点点弯起，小小的唇下露出几颗水晶样的小牙齿。看着她足以打动任何人的笑，赫轩竟感觉眼睛热热的有些胀痛。

李薇把小女孩拉近，把准备好的糖放在她手上。她开始用脏脏的但很稚嫩小手剥开糖纸，笨拙地塞进小嘴巴，然后鼓着腮帮满足地朝着他们笑了。笑得像花一样。

赫轩转过头不忍再看。这个孩子笑得太让人心疼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没有一个家。她的将来……”李薇感叹道。

“嗯……好可伶。”赫轩的声音有点沙哑。

“她要有个完整的家该多好！”

“……”

赫轩没有答上来。

“你看她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

赫轩又看向女孩的脸，她还有小巧挺翘的小鼻子，肉嘟嘟的小嘴巴。她还在盯着赫轩看。

“我们做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李薇突然这么问，赫轩被这莫名的问话惊得不轻。

“李薇……说什么呢？”

李薇接着问：“好不好呀？”

小女孩眨巴眨巴满是小星星的眼睛，发出了嫩嫩的奶声气的声音。

“好……”

李薇拉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那该叫我什么呢？”

“妈妈。”小女孩用最好听的声音说出了世上最温暖的词。

“那他呢？”李薇接着问。

小女孩看着赫轩，像是总也看不够。刚才还弯弯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现在慢慢地漾满了泪水，小巧的鼻头红红的，但并没有哭。

“爸爸。”当她略带嘶哑地喊出来时，一颗水珠从眼里滚落下脸颊。嘴角也向两边向下撑着。这应该是世间最撼动人心的无声的哭吧。

赫轩的心重重地跳动了几下。他伸开双臂慢慢把孩子柔软的小身体抱入怀中。那孩子很快很自然地伸手搂住了赫轩的脖子。样子亲昵的就像亲父女。

看得站在旁边的亲戚都惊讶不已，一个妇女抹抹眼睛说：“这闺女儿就像早就认识你们似的。”

“赫轩，咱们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吧？”

赫轩松开孩子，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李薇，咱们得和爸妈商量一下。”

刘媛和李璐凯刚一听，立刻反对。但李薇一直很坚持，赫轩也放不下这个让他心疼的孩子。

李薇想这次就带孩子回去，但赫轩想先回去做通父母的工作然后再来接孩子。

回去后，他们给刘媛和李璐凯看孩子的照片，说孩子种种让人心疼的样子和孩子不幸的现状。两个老人有点松动了。因为在他们老家，抱养孩子尤其是女孩是很普遍的，所以他们的观念并不会特别排斥。

在讲了许久后，他们终于勉强同意了。

才几天时间，赫轩就已经很想念那个孩子了。他们准备好了孩子吃穿用的东西和一些去民政局用的资料后，又来到了这个村子。

他们把小女孩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漂亮的衣服。孩子马上变身成了一个小可人儿。赫轩把她抱在怀里闻了又闻，亲了又亲。小女孩被逗得咯咯咯……笑了起来。

小女孩跟着他们来到了上海。

“这孩子好漂亮呀！薇薇你们的照片照得一点都不清楚。”刘媛惊讶地盯着这个刚进门的孩子。

“孩子太可爱了。”李璐凯伸手就要去拉。

“叫爷爷奶奶。”李薇跟孩子说。

“爷爷……奶奶……”稚嫩响亮的声音响起，荡满了房子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