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开（1）周南与剑道

如果可以的话周南现在就想死掉。………这是真的。

毕竟刚刚经历了那种事，可以说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出现的大事，但对于那些提早好几十年就被迫承受的少年，这就是一场天大的悲剧。

这里是六轮剑道馆，b市最大的剑道馆，z国剑道联盟总部。成千上万的观众在电视机前注视着对刀的两人。

道馆内空旷明亮，外面是深沉的黑夜，刷刷地下着暴雨，内部的挂灯让它亮如白昼。全场寂静无声等待裁判最后的下令。

空调机不知道怎么坏了，似乎正在抢修，汗水开闸似的流淌，许多人解开了衣襟散热。

闷热湿润，更让人焦躁。

周南现在很难受。

他攥着刀，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掌心浸出汗液，刀尖乱颤。

紧张让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好像在胸胸膛里跳起了狂热的桑巴。

对刀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r国女孩，神色肃穆，目光坚定。黛紫色的长发绾在脑后，双手执刀。沉静如一谭深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眉毛，像剑的锋芒，杀气凌厉。又美的倾国倾城。

周南一激灵，现在打量她干什么啊！拜托，周南！你夸她“小姑凉，长的真好看啊！”她就会放过你吗？自己猥琐大叔的潜质这时候暴露无遗啊！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却又想哭，悲伤的苗芽从心底钻出。

看别人那标准，毫无破绽的起势！一刀就能把自己从头劈到脚。100个自己都不够砍！现在举起双手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天啊！我……我……到底在想什么！。

“z国与r国联谊比赛，来自r国的选手千叶真希，年仅17岁就斩获多项日本剑道界的大奖，剑道天才，同时还是r国大使馆驻管领事之女。本身要参加比赛的选手重病了，现病危……咳……千叶小姐……刚好在北京……代替……出场……”解说声音越来越小，很尴尬，“哈哈，额…祝她好运，早日康复啊！”

另一名解说抢过话头：“对手是……嗯………一名……XX附中的普通的高中生”解说撑着下巴，“这么选一定有千叶小姐的理由吧，毕竟是外交级的比赛。”

“很有趣啊，这次比赛，剑道八段，对阵z国普通高中生，居然求开刃，还是很有看点的比赛！”

场外解说对这一场奇葩比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早秃大叔坐在一起，抠破了脑袋才挤出一点东西来，都暗暗骂娘。

冷静，冷静下来，周南，深呼吸，对，对……这只不过是一场联谊比赛……

但她到底为什么选上我啊！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啊！选我有什么意义？我寻思自己长的也没那么好看。路边杂草有必要让您在意吗!？我……我……

噢，她好像是见过我的。在哪呢?不知道为什么，周南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哨音落地，裁判一手挥下。

女孩飞速踏步跟进，双手举刀过顶，带着劲风劈下！

很多天前……

＂周——南——同——学——看——黑——板！＂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带着深红色扁框眼镜，猛敲黑板，怒目圆睁。

他好像被扎了一刀，猛地回过神来。听见四下一串低低的笑声。

距离期末考仅剩1个月03天，周南的日常就是这样——讲台上老师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讲台下，周南神游天外，双目无神，堪比入定高僧。

阳光明媚，盛夏正好。窗外簇簇银杏叶绿的发亮，教室里老师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同学们奋笔疾书，挥汗如雨。教室里洋溢着青春的荷尔蒙。

但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总是静静地坐在角落，双目无神。像协奏曲里的一个不和谐而刺耳的音符。

时间仿佛流的很慢，他的思绪飘的很远，像轻烟，越过窗口，不知在何处流浪。

啪的一声震响，暴躁的女人把书摔在桌上，＂笑什么笑！现在什么时候了不知道？！＂女人头上散开的蓬松的头发炸起，像一头炸毛的狮子。菜市场吵架的大妈划过周南脑际，别有一番革命烈士拼死冲锋的气势。

下课铃与十二点的钟声突然一同打响，女人气冲冲的走了，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同学们一愣，慢慢打闹着陆陆续续溜出教室。周南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进行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余烟还没散净。

夏天的蝉玩命的叫着，教室里电风扇嘎吱嘎吱不知疲倦的旋转。阳光从一排窗户撇进来，桌上都是五颜六色散乱的书本。

他忽然听见一声鸟鸣，转过头去，看见灰褐色的小鸟踩在树梢。

忽的就变作了石像。

(周南人设)

本文无毒，请放心食用。

砰，一声。周南带上门。

闻到饭菜的香味。

对着背对着他的中年女人楞了一下，突然一瞬间，“我回来了”这句简单的话语莫名的卡在周南的喉咙里。

女人转身，戴着耳机，桌上放着各色资料。女人在家里却穿得很整齐，居然还画了淡妆。

门口餐桌前放着台式电脑（周南家里是这样的），硕大的主机和杂乱的数据线置在桌上，电脑里播放着注会*的课程，网址却显示的是微博。

母亲布置了不少盆栽，从一只手就可以捧住，到插上植物比她还高的。不过……在周南印象里从来没有一枝花一棵草是养到现在的，其他的……都死了……

四周是精心装好的欧式家装，亮黄色光的吊灯，大理石（也许是）的茶几，缀满花边的窗帘……周南记得这是姑妈——父亲的大姐，一手策划。

墙纸也是进口的，周南当时因为不小心弄脏弄坏小块的墙纸挨过不少白眼，不过他也很庆幸没有挨打。

欧式家装，中国烂大街的装修风格，一个不足一百平米的经济小房，这就是周南的家。

“怎么是微博？”周南疑惑。

“这个老师在微博上做了福利课程，不付钱。”女人深吸一口气，即使有淡妆，也显得有气无力。“专门给自己做宣传的。“

一个男人穿着粉色的睡衣从拐角迈出来。一米七的身高，大啤酒肚，屁股很翘。

寸头，长方形的脸，肉已经松弛，皮肤是烂糟糟油腻的焦黄，毛孔极其粗大，里面填满了污垢。浓眉，大鼻头，没有鼻梁。

挎着黑色扁框眼镜。

他吃了一惊，因为男人一般都在外地做扶贫，现在还没到放假时间。

“你……”周南想问些什么。

男人脸上肉一紧，像被细绳一勒，横眉立目，提起一口气。

“问这些干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天到底在学校里干些什么！？”

他突然又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

“周南啊——

你知道你们学校的学费有多贵吗。”

他把眉毛挑起。

“嗯？你知道吗？”

突然语调变化。

“要花好几十万啊！你到底晓不晓得！我和你妈省吃俭用供你吃供你穿！不是让你去学校混吃等死的！”

声音颤抖尖细，饱含愤怒，像坏掉的小提琴，很费力的的样子。

方言蹩脚，卷平不分，夹杂着想奋力说好的普通话，听他说话就像吃夹生米一样难受

他双手摊在身前，手掌在啤酒肚前愤怒地上下摆动。像个滑稽的小丑。

周南低着头不说话，从前他还会争辩，吵架或吊起一副生无可恋的死鱼眼。现在都不再争辩，照男人的说法叫“狡辩”。

“怎么不说话？在问你啊。你是去干什么了？这么多年？”

语速突然收缓，似乎平静起来。

但周南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他的说教总是这样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他觉得这样很有效果显得他很有威信，虽然他并不是个当领导的料。

“嗯？你说啊？让你到这里读书，就是希望你能读个好书，你呢？你读成了个什么样子？”

嘲讽……

周南把头伸出，静静等待……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然后……

一股巨力从周南左脸传来，粗糙的手掌蹂躏着脸颊的血肉，震荡一击打到头骨，耳内嗡鸣，大脑昏沉。

接着火辣辣的疼痛才登陆面庞。烧着了一般疼痛。

挨巴掌的人是听不清巴掌声的，如果有只是因为你挨的不够重。

几声轻响，周南微微转头。

女人取掉耳机，扔在桌上。她膝盖撑开椅子，跌跌撞撞地快步在开，头发整齐垂下到肩头，遮住了脸。几滴反光的液体在空中划过，在纸页上漫开。

女人呼吸间带着抽泣的颤抖。

男人瞪了周南一眼满脸愤怒，转身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正值正午，隔壁锅碗瓢盆叮咚撞击的声音嘈杂却悦耳，饭香从窗口飘进，浓浓的烟火气息笼罩着城市安恬的午后。

周南肚子一声打响，他呆呆站在原地，脸上通红，不注意还以为是青涩的少年羞红了脸。

显然，他

周南和父母关系“不佳”。

周南嚼完了父亲留在木桌上的饭，漱了口，走进房间。

不足10平米的房间，木地板，放下一张白色书桌，一架白色衣柜，和一张白色单人床，以及书桌上方塞满书的白色架子，显得格外拥挤。

墙上贴着浅绿色底子的白色方格墙纸，书桌上杂乱地堆着书。

窗户通向厨房，采光很差，平日里通过厨房窗台上的杂物，白色光线只能勉强在窗口伸出头来。

周南躺在床上，门一关上屋内就立马黑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午睡。

今天是周末，周南醒了，起身，父母已经不知去处，房子里空空的。

午后的阳光洋溢着金色，穿过客厅的大窗，扎在身上烧痛烧痛的，天边传来火车遥远的气鸣——他家挨着铁轨。

背着包去向婆婆爷爷家，因为周南家里是不煮晚饭的，要去婆婆爷爷家里才有吃的，距离有个10公里的样子。

他乘上地铁，穿过人群，消失在人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