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潘蒯幽幽叹道：“本欲与你们从此快意江湖，却不想如今竟被追得满城逃窜，唉，真是苦也！”

　　那刀王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说：“你这算个球！想当年你老华我在蜀中益州游历，杀却贪官奸吏无数，闹得满城风雨，上至州府，下至乡镇，都贴满了咱老华的画像，官家不也一样奈何我不得，此不可谓快意江湖吗？”

　　躲在屏风后的傅菁儿听罢，心下暗暗吃惊，忙屏住呼吸，继续听着外边儿的动静。

　　那潘蒯听罢华云开的言语，眉头却也舒展了一些，眼色揶揄着奉承道：“前辈说的在理，我等快意江湖难免会被通缉一两次，像前辈这等心系苍生的江湖豪侠才是我等的榜样！”

　　华云开见他开窍，笑容更甚，觉得这小子上道，哈哈笑说道：“你这潘家后生脑瓜子却也灵通，真不像那床上躺着的清宗凡尘子亲传弟子，榆木脑袋一个，师尊说啥便是啥。”

　　潘蒯知他二人似是有些恩怨，也不便多问其中缘由，但他从小就在这金陵长大，对江湖之事所知奇少，顿时对刀王口中的清宗却是生起了莫大兴趣，忙问道：“华前辈，不知你口中的清宗是何门何派也？”

　　“清宗？哼！皆是沽名钓誉之辈也，也就那凡尘子老匹夫和几个老怪物厉害点儿，其余的皆是不足为惧。”

　　华云开冷哼一声，又说道：“自从那凡尘子任了那清宗掌门之位，上下整肃了一番，也在江湖上搏了个好名声。那凡尘子却也是个人物，当年众多江湖武人跟随大将军北上抗胡，我也与他有过些交际。”

　　“大将军？前辈所说的可是平北大将军江灿？”潘蒯问道。

　　“嗯！”华云开应了一声，把怀里的大环刀横放桌上，又抄起茶壶灌了一番，神色伤感，回忆说道：“我与那凡尘子都与大将军有些交际，要说大将军最熟识相交最深的江湖人士，也还要数我与凡尘子，以及北尘剑，南苍枪四人了。”

　　“可惜如今，大将军满门竟被屠戮，北尘剑张尘北、南苍枪项凌云当年力战外族武道高手，损耗巨大，双双归隐江湖。还能蹦跶的，也就只有我与那凡尘子了。”

　　说罢，刀王摩挲着大环刀的刀身，嘴角牵扯一抹苦笑，也不再言语，陷入了沉默。

　　潘蒯起身对他恭敬行了一礼，声音激动地说道：“前辈请受小生这一礼！”刀王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当年那一战他所流过的血，足以受得后辈任何人的一礼，他眼前似是又浮现出了那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厮杀声、刀剑相击声响彻心神。

　　“华前辈何不早说？我也不会瞎了那狗眼，一路紧逼，对前辈如此无礼了！”那黄祁早就醒了，在床上迷迷糊糊听得二人言语，心中却是对那刀王敬佩万分，早把怨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哟呵，你小子醒了呀！我还以为你就要就此嗝屁了。”华云开嘿嘿一笑，打趣说道，黄祁也不恼，环顾左右，却发现身处的是一间女子闺房，忙狐疑问道：

　　“二位，此处是何地也？”

　　“金陵太守府。”潘蒯说道。

　　“我与华前辈见此屋似是无人，便扶你进来了。”

　　黄祁听罢，向二位道了一声谢，起身下床走至桌边坐下，潘蒯想为他倒一杯茶，拿起茶壶才发现壶中茶水早已被那华云开喝得一干二净，神色顿时有点尴尬。

　　黄祁也不介意，对华云开问道：“前辈既然与我师尊相识，可否将当年你与师尊北上抗胡之事略述一二？”

　　“嘿！”华云开笑了一声，神色傲然道：“有何不可？今天你华爷爷就给你们说道说道，让你们两后生开开眼界。”

　　黄祁与潘蒯立马竖起耳朵，那屏风后面的小姐莞尔一笑，也饶有兴趣的听着。

　　“当年，你师尊凡尘子也就三十余岁，我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平北大将军江灿领了皇命北上抗胡的消息传来时，我师父便命我去大将军身边听候差遣，你师尊凡尘子亦是如此。”

　　“到得大将军帐下，我和你师尊才发现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来了许多，也包括当时的武林泰斗南苍枪、北尘剑。大将军让我们江湖武人自成了联盟，大伙儿都推举大将军做了那武林盟主。”

　　华云开说到此处，嘿嘿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和你师尊早就仰慕那南苍枪、北尘剑大名许久，死皮赖脸去找他们切磋打架，每次都被揍得十分凄惨，却也得了那两位的指点，武功逐日精进，这一来二去，我们四人就熟络了起来。那两位与大将军也是关系匪浅，引荐了我和你师尊，后来我就和你师尊还有那南苍枪项凌云、北尘剑张尘北便一并待在了大将军身边。”

　　“大将军谋划两场战役，一举击溃了契丹人和鲜卑人，众江湖人士皆是叹服大将军的韬略，我和你师尊也是如此。后来张尘北、项凌云两人向大将军请命，欲入那胡人的地盘，把外族武道闹个天翻地覆，大将军准了，让我们扬天朝武林之威风。”

　　“我和你师尊可高兴坏了，练武久矣，不就是为了扬名天下，搏个一脉传承吗？于是第二日众人便打着天朝武林的旗号，入了那鲜卑呼勒尔草原。”

　　“那些个胡人却也硬气，打仗吃了亏，却想在武道比武上扳回一局，鲜卑慕容氏、拓跋氏、宇文氏，契丹萧氏、耶律氏几大贵族组成武道联盟，会战天朝武林盟于鲜卑呼勒尔草原上，我们两方都舍弃了繁琐比武形式，欲一战定乾坤！”

　　“两方从晨时厮杀到黄昏，皆是损失惨重，我与你师尊相互照应，也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鲜卑慕容氏的摘星手、宇文氏的狼牙棍、拓跋氏的锤法、契丹耶律氏的弯刀刀法、还有那萧氏的硬气功端得是名不虚传，其中最让我与凡尘子忌惮的，便是那慕容摘星手。当年一战，我和你师尊几欲死在这摘星手下。”

　　华云开说罢，眼神里显出了一股后怕的神色，又接着说道：“要不是张尘北、项凌云两人，恐怕我等皆要折在那呼勒尔草原上。”

　　“慕容摘星手，变化多端，神鬼莫测。那慕容氏第一高手慕容焕与萧氏第一高手萧方大杀四方，折在他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张尘北遂提剑力战慕容焕，斗了上千招，尘北两柄剑，便有一剑是断在那摘星手下，最后一剑，张尘北使出了成名绝技，天外剑仙，那慕容焕却也化解了大半威力，终是死在了尘北剑下。”

　　“项凌云苍枪如龙，与萧方也斗了不下上千招，最后使出了绝技贯日长虹，才破了那萧氏硬气功，一枪刺死了萧方。”

　　“从那以后，北尘剑、南苍枪二人元气大伤，双双退隐，如今我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唉！”

　　华云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眶红了几分，黄祁与潘蒯、还有那屏风后的太守千金皆是心下巨震。

　　武林人士皆传闻那一战天朝武林如何辉煌，却不想竟是如此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