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晨的深山老林寒意最甚，山路虽颠簸，却好在土地干燥，并无泥泞之态，兼之昨夜马匹吃饱喝足，故对众人行进速度并无影响，只是带着露水的树枝儿扫在脸上格外清凉。

　　已过去一夜，却还未得到那伙契丹人的消息，张奕安心下不免有些急躁，莫非那伙人昨夜丝毫不曾歇息，若是让其翻过这山绕过萧关逃入大漠，那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正思索间，忽听得一声哨响，密林里钻出一骑，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那打探前路的镇北司斥候。

　　只听那人慌张喊道：“前方发现契丹人踪迹！”众人听罢，神色一凝，皆取兵器在手。

　　张奕安心里松了一口气，调转马头对镇北司众人说道：“诸位同僚，那伙儿契丹贼人就在眼前，我等当杀之以祭奠同胞冤魂，望诸位莫要怯战。”

　　却听那葛老袆笑道：“我等可不懂怯战一词，大人才未及弱冠，莫要被吓尿裤子才好！”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那唤作阿奴的女子笑得最欢儿，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煞是好看。

　　张奕安一张俊脸气得通红，指着葛老袆怒骂道：“好你个葛老袆，简直为老不尊，今天小爷非得杀光这伙契丹人让你们开开眼！”

　　说罢，一拍马鞭，那马儿吃痛，飞也般的窜了出去。

　　众人看他恼羞成怒，尤自好笑，却也恐他吃亏，皆策马追他。

　　再说那林中深处，却是契丹小将耶律恒领着那一队儿契丹兵驻扎歇息了一晚，待得埋锅造饭吃罢，众人整队，继续往萧关方向进发。

　　还未行出半个时辰，却听得队尾马蹄声杂乱，待得回头看时，只见那路上远远骑马奔来一人，着一身流云玄色裾袍，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腰竖玉带，面若冠玉，背负一柄宝剑。

　　众契丹人皆回转马头拔刀在手。耶律恒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你张爷爷来也！特来取尔等狗命！”张奕安答道，随即噌地一声拔出剑来。

　　“好胆！”耶律恒怒极反笑，命众契丹士兵挥舞弯刀催马上前，欲诛杀来人。

　　待得近时，却见那少年一拍马鞍，忽地腾空飞起，那匹马儿冲入人群，直撞得人仰马翻。又见他旋风一般落入人堆，一把剑使得出神入化，眼前皆是道道白光，只听数声惨叫，地上已滚倒四五个契丹兵，正捂住伤口凄惨呻吟。

　　耶律恒见那少年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中，带起一蓬蓬血雾，四五十个契丹兵奈何他不得，便大骂手下皆是废物，拔刀催马上前寻他厮杀。

　　那张奕安刺倒一契丹兵，斜眼正瞧见一戴着毡帽儿、满脸胡须的彪壮大汉骑马杀来，便知他是这伙契丹人首领，遂跨马迎他而去，中途所遇契丹兵皆刺于马下。

　　两人刀剑相击，发出震耳声响，一触即开。耶律恒虎口一阵发麻，心下暗暗吃惊，好个初生的牛犊，力气竟这般大。

　　正分神间，又见那少年忽地回身，手腕儿一转，把剑只往那脖颈削来。耶律恒避之不及，慌忙俯身，却感觉头顶儿一凉，毡帽被削飞，露出一张锃亮的光头来。

　　张奕安见罢，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契丹狗贼，竟是一只秃驴！”

　　那耶律恒闻言气血上涌，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吼道：“黄毛小儿，我誓必取你项上人头以泄心头之恨，拿命来！”遂挥刀直直往张奕安劈来。

　　那少年也不急，嗤笑一声，仰躺马背上躲过这一刀，又复起身挥剑，两人你来我往互斗了十余招。

　　正斗间，镇北司众人赶到，两拨人马混战起来。那葛老袆挥舞双戟杀入阵中，直劈翻两个契丹兵，瞧见张奕安正与那契丹首领酣战，恐他有失，遂大喊道：“上使，卑职来助你。”策马杀去，却被围来的契丹兵挡住。

　　正欲奋力拼杀时，却闻头顶一阵风声，那唤作阿奴的女子凌空飞起，右手一抖，甩出数针，射翻当前五人，又复踩着马头往张奕安而去。

　　那耶律恒正与张奕安斗得心惊胆战，败绩已显，忽听得一阵破空声，忙隔开一剑，侧身躲过，却是暗地里射来的一针，遂瞥见一娇俏女娃立在树梢，顿时战意全无，招呼剩余契丹兵，拔马便走。

　　张奕安正打得兴起，如何肯放过他，一剑往前刺去，吓得那耶律恒魂飞天外，忙俯身下去，却被他一剑削断背带，夺得那贴身包袱。

　　他心里暗暗叫苦，也无心顾忌，只呼喝着残兵夺路而逃。契丹兵见首领已败，也无心再战，遂脱离镇北司众人纠缠，往前溃逃而去。

　　镇北司众人一路追杀，契丹兵马快，留下四十余具尸体，便追之不上，众人无奈，兼之精疲力尽，只得稍作休息，收敛同僚遗体，这一战虽杀得契丹人损失惨重，镇北司一行亦折了六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