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关，我公司有点急事，我得赶回去处理，下次再约吧。”

关雎尔毫不介意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安迪和谭宗明正说着什么，一点也没分心跟舒展打招呼。觉得被轻视的舒展匆匆离去，包厢里久等谭宗明的几位老总却主动出来寻人。

安迪大家都认识，可旁边这位小姑娘却眼生。谭宗明和安迪都没有主动介绍，那些人精自然也不会提及，互相打了个招呼，安迪就在谭宗明的示意下带着关雎尔先离开了。关雎尔早已忘了今天出来是变相相亲，脑海里只记得刚刚还未说完的话题：“安迪姐，数学和哲学真的是共通的吗？虽然我对哲学一向很感兴趣，但数学实在是敬谢不敏。”

“因人而异吧，比起哲学我就更偏爱数学的逻辑性。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喜欢和不喜欢的，像老谭那样涉猎广泛的全才总是少数。”安迪不经意提起旧事，“当年我刚认识老谭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华人，说着一口地道的美英，喜欢乡村jazz，橄榄球和篮球打得都不错。可是你能想象吗，他第一次在学校里表演，人人都以为他会弹吉他，他却拿着一把二胡上台唱了段京剧。东方和西方，古典和现代，他似乎什么都会，给我的感觉就像从前看过的一部民国片里面的少爷。对了，《三字经》和《弟子规》还是他教我的。”

这不是安迪第一次这样夸赞老谭，但直到今天，关雎尔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谭宗明的优秀，完美到仿佛不应该是真实存在在她身边的人，居然还是她的追求者！关雎尔心中不免生出一股骄傲，但又被自己压下去。不需要请教曲筱绡，关雎尔也明白谭宗明的真意，大约是鲍参翅肚吃厌了，偶尔看见一碗清粥小菜就有了胃口，但尝过鲜后，大约也难逃残羹冷炙的下场。

关雎尔的沉默让安迪大呼失策：“哦，抱歉小关，我并不是有意提到这些。你知道的，只是刚好说到了。”“没关系的，安迪姐。这跟你没关系，我们都知道的。”跟我也没关系，关雎尔在心里补充，不过是谭先生的一时兴起而已。

不过关雎尔没想到，谭宗明会为了这一时兴起，半夜把她叫出来“兴师问罪”。这事儿也不能怪谭宗明，毕竟为了个女人把朋友晾在一边的是他，面对那几位毫不客气的敬酒也只能来者不拒，白的红的混着来，难免有些上头。得以脱身已是几个小时之后，往常他该坐在平稳的车子里由司机载回家，今天却在半路忽然叫停，转而向欢乐颂驶去。谭宗明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给关雎尔，内容生硬得像是对下属的命令，只有单调的“下楼”二字。

关雎尔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些紧张，穿着一身粉色珊瑚绒的睡衣就下了楼。虽然已经开春，但今年的天气一直难以回暖，关雎尔一出门就冷得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就有人用体温驱走了寒冷，铺天盖地的酒气混合着淡不可闻的男士香水味，熏得关雎尔一时忘了呼吸，大脑下达一级戒备的指令，但此刻布防已经来不及了，她一直想要抗拒的名为谭宗明的气息势如破竹，侵入她每一个敏感私密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