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正在输入……

虽然第一次见面有不愉快的插曲，但是最终还是定下了这件事。

吃完饭，往外走时，方鸣和刘玫子走在前面，慕晓和秦逸霄紧随其后。对比于前面两人的欢声笑语，后面两个人就拘谨多了。走到一半，秦逸霄突然说：

秦逸霄玫子姐的话，你不要在意。

虽是随口提的，但是慕晓听了后还是觉得心中一暖。这些年来她已习惯面对现实的冷酷，这样的善意安慰弥足珍贵。

慕晓没事，可以理解。

秦逸霄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走了几步才说：

秦逸霄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我想我们以后有许多事要沟通。

突然要加微信，慕晓愣了愣，她以为以后工作和经纪人对接就可以了。前两年经常遇到想要加她微信的，她都冷漠地拒绝了，心里毫无波澜。以至于最近两年没人敢自取其辱。但是第一次见面的秦逸霄主动加她，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排斥，甚至是有些欣喜。她扪心自问，难道颜值狗的春天来了吗？秦逸霄看慕晓有点犹豫，接着说：

秦逸霄如果觉得为难，我让玫子姐加你好了，只是我担心有的事她顾不过来……

他往下一拉遮住半面脸的口罩，轻轻靠近慕晓，慕晓心中一紧，然后听见他侧耳小声说：

秦逸霄她手里不止我一个艺人，顾程程也是她的艺人。

慕晓呼唤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高冷马上归位，吞吞吐吐地说：

慕晓那，那加吧。

说着打开微信调出自己的二维码。

秦逸霄利落地扫码，满意地说：

秦逸霄谢谢，慕律师。以后辛苦您了。

走到了门外，保姆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了，秦逸霄摆了摆手匆匆溜进车里。刘玫子和方鸣握了握手也跟着上了车。

慕晓和方鸣站在路边看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此刻，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方鸣秦逸霄要你微信了？

慕晓嗯……是啊，有问题吗？

方鸣慕慕，别想多了。我知道他是你的类型，但是你们刚认识，还不了解他。

慕晓忽地一巴掌拍在方鸣脑门上，说：

慕晓这不是我平时对你说的话吗？还学我？你这种人最不适合做语重心长的说教。

平时在外有场合，吃完饭后都是慕晓给春心荡漾的方鸣泼冷水，没想到会有反过来的一天。

方鸣怂怂地双手抱头，充满怨气地说：

方鸣慕晓，你作为一个女人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不要恃宠而骄啊，别让我鄙视你。

慕晓用眼神杀他，方鸣识趣地开溜，慕晓拎着包在后面追打。欢笑打闹，两人都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和身份，似乎又回到了读研的时候。

方鸣比慕晓大4岁，和慕晓是校友。慕晓在大学时，第一年摘得法学院“院花”称号，小有名气。军训的时候有许多慕名而来学长趴在自习室后门，就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慕晓。以至于慕晓自习室的后门都给扒坏了。大二的时候，凭着美貌与才华的综合实力，一举被学校论坛评委“校花”。但是，和她表白的人越来越少，因为时间久了都知道她不好相处，不太搭理人，只顾学习。所以，人们便把她奉上了“神坛”，封为“神女”，没人会自讨没趣地和她表白了。

方鸣在B大本硕都是经济学，但是研究生毕业后他不顾父亲的安排，毅然考了自己感兴趣的法律史。但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他，因为B大的刑法学是全国顶尖学科，分高得离奇。偏巧那一年刑法学报空了，所以差点没录取上的方鸣就被调剂到刑法学专业了。那一年，国内刑法学权威陈琪教授只带了两名研究生，一个是方鸣，另一个就是慕晓。

方鸣很早就知道“神女”的名声，第一次见慕晓的时候，他热情地自我介绍并礼貌地寒暄，结果慕晓只是冷冷地一点头，说：“你好。”

陈琪教授很喜欢慕晓，经常带她去各地参加研讨会。方鸣就经常缠着慕晓给他补课。长此以往，他发现了慕晓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只要和慕晓讨论学术问题，她就像换了一个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方鸣尝尝找来辩题和慕晓讨论，还死皮赖脸地到了慕晓实习的律所实习。久而久之，慕晓和他聊天已经能超过两句话了，有时候还能笑一笑。就在研一下学期，方鸣拉拢了慕晓成立了方盛。当时慕晓考虑了很长时间，方鸣猜测她是在和自己博弈。实务和学术，她总得有个抉择。最终她还是选了前者。

研究生临毕业前，陈琪教授挽留慕晓，希望她读博，继续做学术。但是慕晓坚定地拒绝了。这次她却没有犹豫。

方鸣总觉得，读研的这几年慕晓开朗了许多，但是心里的暗处却藏着一处禁地。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不敢触碰。

方鸣气喘吁吁地停下，慕晓也累得掐着腰缓气。

慕晓方鸣，你跑这么快干嘛？

方鸣我趁着能跑就多跑跑，要是以后我们老了被你这么追，我可受不了。

慕晓轻笑说：

慕晓谁要跟你到老了，我永远年轻。

方鸣走吧，送你回家。

方鸣一按车钥匙，不远处一辆黑色SUV响了一下。慕晓自然地随着方鸣上了车。

回到家里，慕晓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了会书却并无睡意。已经到了凌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秦逸霄的朋友圈，但是他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个人签名也留的经纪人刘玫子的联系方式。他的头像是一个男人日落时在海边的剪影，似乎是他本人。

慕晓打开了和他聊天的对话框，盯了几秒。她猛得摇摇头，心想我在这期待什么呢？然后马上关了微信。

慕晓更加清醒，彻底失眠了。

于是，她悄悄打开了微博，在搜索栏输入“秦逸霄”三个字。

她先是看了一遍秦逸霄的个人微博，倒是没有太多，他出道前的记录都被清空了。微博内容都是广告、封面写真、活动照片、自拍等等。唯一一个与工作无关的是夕阳西下，他在海边奔跑、散步的vlog。他笑得很开心，让人看了也很愉快，像个少年，没有一点负能量。

然后，慕晓逛了“秦逸霄”的超话，惊喜地发现他竟然是榜单首位，看来他的粉丝付出不少心血。超话里都是夸他的话，照片、视频，各种素材。当然，最多的还是对刚发生的私生事件的谴责和对他的关心。

之后，慕晓看了微博上与秦逸霄有关的一些评论。与夸赞同来的还有诋毁和侮辱。有的话过于恶劣，慕晓看了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她想象不到在互联网的背后，会有那样丑陋的人心。诅咒、谩骂……是该有多大的仇怨让那样的人丧失了作为人最基本的素质与品格。

秦逸霄会看这样的评论吗？她心里想。

慕晓突然觉得气闷，喘息困难，她连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阳台上，深呼吸。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情绪太激动时她还会这样。有的事，自己的心已经放下了，但是身体的记忆却难以祛除。一旦那罪恶的开关打开，她心底的猛兽就会出来肆虐，蚕食她的精神和意志。

“咚～”是微信信息的提示音。

慕晓缓了缓看了一眼微信，是方鸣。

方鸣我突然想起来读研的时候，陈教授想让你读博，你没有继续。你现在后悔了吗？

慕晓从未。人总得先活下去，再谈理想。

方鸣看着慕晓的回复，静默了。良久，写道：

方鸣你知道，我很有钱。😉

慕晓莞尔。

慕晓知道啦，京都财阀方公子。

方鸣早睡吧，熬夜会长皱纹。

互道“晚安”，似乎变成了熬夜的发令枪。慕晓并没有想睡觉。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上去睡不着。

秦逸霄怎么看待那些如同刀剑般的恶评呢？

她又打开了微信，秦逸霄的对话框。吃饭时听刘玫子提过，这个时间秦逸霄赶通告应该刚下飞机。她想和秦逸霄说什么，但是打了几遍又删掉了。

忽然，她看见对话框上方竟然写着：对方正在输入……

慕晓惊讶地放下了手机。不一会对方发来了消息：

秦逸霄慕律师，你想说什么？

难道他刚才看到我打字了吗？慕晓心想。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矜持，她冠冕堂皇地写道：

慕晓抽空把被控告人的信息发给我吧。

秦逸霄就因为这个？

慕晓不然呢？

慕晓努力装作高冷。

秦逸霄我还以为，慕律师会问我下没下飞机。

慕晓所以，你下飞机了？

对方停了几秒，回道：

秦逸霄我真是怀疑你是怎么考入一中的了，如果没下飞机我怎么会开机回你……

这一刻，慕晓被自己蠢到了。为了扳回一局，她反问道：

慕晓秦先生，您刚才要给我发什么？

秦逸霄告诉你，我下飞机了。

慕晓的心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这心动的频率也太不正常了吧。难道这是宿命吗？命运派了这样一个人来对付慕晓，每一处都生在她的弱点上。

秦逸霄控告书写完之后可以发给我，我需要看一下。

慕晓又感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心态刹车太猛。

慕晓明白，尽快发给您。

秦逸霄慕律师，我经常在晚上工作。如果你经常晚睡的话，我可不可以向您咨询问题？如果您休息了，第二天回我就好。

慕晓第一次接到委托人这样的请求，她还是凭着专业、负责的态度答应了。

慕晓当然可以。

对方发了一个自己的表情包，笑得如同春风、灿阳和朝露，让人温暖并沉迷。

慕晓心想，如果不代理秦逸霄的事，没过多久自己也会成为他的粉丝吧，然后像其他粉丝一样，每天做一个成为他女朋友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