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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舞圣坛

槐絮当往昔

  "喂,小妹妹,哥哥我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我让你三招。" 男子话语中充满了不屑,让人听了没半分好感。

  安玥随意地拨弄发须,只道:

  "这位公子客气了,不过大可不必。"

  对方极为轻蔑地笑了笑,好似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握在手里的剑紧了紧,歪头拧着肩膀,带有些玩味地戏谑:“那就休怪哥哥我心狠了,武试之上,刀剑无眼,玩的那可是真刀实力。”

  安玥做出迎战的姿势

  “愿领教一二。”

  “你不配剑?”,他望了望安玥空荡荡的双手,挑了挑眉。

  这时,下面便有人丢了把剑上来

  “不用。”

  “不用?”,男子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你就算不用剑就可以赢我?小妹妹,不是哥哥看不起你,是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那便得罪了。”

  安玥微微拱手,轻轻一笑。

  "呵,贱婢嚣张!"对手似乎被激怒了,从腰间拔出佩剑,朝她刺去。

  剑风忽过,树梢的风铃被拂过,摇得脆响,带过一片片被掠下的碧叶,卷地而起。圣坛之下寂寥无声,众是举目投望。

  这一招便是剑式中最常见,也是最基础,最百用不厌的“风”。用在此处未免落入俗套,但在他人看来对付安玥似乎是再绰绰有余不过。

  可却只见她脚尖一点,稳稳地躲过一劫,纵身一跃反单足轻拈在那利锐的锋尖,身如轻烟柳絮,又稳似钟山,好一姣好无缺的轻功。

  那人反甩一挥,向她对去

  凭忽之即来的剑气借力一登,险些压得那剑身弯了再弯。

  圣坛古树花开正是盛季,满眼皆入绯红,尽是明媚无限。安玥伸手勾上了一斜枝丫,顺手拈来地捎下一木落红,挂着晨露,几只尚在襁褓未放,更显娇羞欲滴。

  满天飞絮,惊鸿一瞥

  只见那方才好似才握在手里的花枝,在安玥的手中变了一副模样,竟和那对来的灵剑一挡,回起一阵阵荡动的灵流,时而如刀剑兵器一般锐利奇险,时而如游鱼细蛇似那缠绵柔顺,在那双手上变幻莫测。

  于此纠缠,倒反客为主。

  更奇便有那枝条竟然犹如生根好似,慢慢地延长生长,就像一根长长的藤条,像骨鞭一般握在手中。安玥举手一拂,便扬起一串起伏的风流,卷漫天落红,裹挟满地败叶,即而起,后而降。

  那剑被夺了去,藤条卷风来,甩下片片凌乱飞舞的花瓣,像是丝丝雨点,让人迷了眼,亦失了魂。那剑和着“帘”举起趁虚而入,咫尺在前。

  闭目仰天,却迟迟等不到刀剑挥落

  他睁开眼睛,刃抵在脖上,只要轻轻那么一用力,冷铁便会喂了血。

  “公子,谢让。”

  余流在藤条收回的一瞬,层层涟漪若荡漾,风过叶落无声,无痕,风铃挂着红符,夭夭而促,入耳入心,玉叶兼怒红坠坠,琼苞点点。

  不禁让人伸手去接

  绯红的花瓣,落在安玥肩旁,面上,头顶,绕着转着,金色的灵流裹着,将那手中的花枝藤条碾了个七零八碎,渐渐沿着风的轨迹,消逝无影。

  只听得一响

  那把灵剑自上而下地被打落在地,结结实实地插在圣坛武试台地中央,猝不及防的就正好地落在那人脚边,有些轻微的回弹。以剑落所在,像蜘蛛布网般开裂,延伸出数跳细长的缝,触目惊心。

  “……”

  安玥撩了撩碎发,眯着眼

  “好!”

  接着便是一片唏嘘哄起。

  “好!”,一人掀帘负手走出,身材高大,眉眼间满是气宇不凡,双眼好似深邃的潭底,神情让人自觉难测。

  不猜便知,安玥行礼下跪。

  “拜见城主。”

  “平身。”

  “遵,谢城主。”她又行了一礼,缓缓站起时低首目视下若,罩着纱幔的面容若隐若现。

  “方才见姑娘身法缥若飞鸿,过如絮柳扶风,灵力运转自如,更是轻功了得,敢问师承何处?可否是有高人指点?”

  安玥不卑不亢道:

  "城主谬赞,不曾。"

  座下又是一片唏嘘,要知道刚刚这么一招漂亮干净利落的术法施展,极为不易。

  法术的施展需凝结丹核,丹核是灵力所在,是各路真气经脉的荟聚之处。算仙家郡城,放眼望去也极少有人生来便有,更多是后天炼就。凝炼一颗丹核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之上,也有人资质浅薄,练上一辈子,依旧气脉空空,穷极一生,碌碌无为。

  南宫离仿然若有所思

  “不知姑娘可否让我一睹真容?”

  话音刚落,安玥的手上便多了一面薄如蝉翼的丝布。

  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极为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肌肤白皙干净,娥眉远淡,双目犹如一泓清水,一汪秋月,额角微蹙,丹唇紧闭。盈盈十五上下的年纪,五官尚显稚嫩,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神色间透有三分傲人的英气,七分少女的清雅。

  姿色虽非上成,却足有胜人之处

  “不知姑娘芳名?”

  “奴婢安玥。”

  “安月?”,南宫离想了想,便又问道:“安月的月,可是星月的月?”

  “回城主,非星月之月,乃是珂玥的玥。”

  “安玥。”,南宫离复念了一遍:“玥字表无暇美玉,灿烂明珠,此名甚好。”

  如今的五大郡城表为同体一心,实则也少不了背地里各种的暗斗,蓦阑郡城身为五郡之首,坐拥两大异族法域,实力不容小觑。十五年前的鲛人大战,五城皆耗去了不少精力,南宫离也因为这场极为浩大惨烈的战役中,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左膀右臂。

  圣坛武试每五年一次,祭祀三皇二帝,类似民间迷信神佛,为祈求风调雨顺。武试只不过是一个开场的比试助兴,却逐渐在近几年里成了各大郡城明里真暗里斗的机会。

  不少青年才俊冉冉崛起

  孰不知,金字塔顶,已然封神的那位,至今无人可撼动。

  而今蓦阑郡城,区区一个奴役所的婢女,便把那堂堂临冬郡城的少城主打的满地找牙,说出去实在是个笑话,临冬老城主的脸估计得去蛮地摸着找了。

  南宫离对着身旁的人附耳了几句,那人听了点点头,移步上前道:

  “安玥,上前接令。”

  “婢女安玥,天资卓越,甚得吾心,怜此才,遂晋为蚀骨宫内侍掌事大使女,除名贱籍册,允通行令牌一枚,赐布匹衣物余,赏饰品二匣,并圣坛武试初场晋级者以名,既赛。”

  在场一片寂静

  连安玥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玥姑娘,接令吧。”

  “遵,谨谢城主。”

  她缓缓叩首,站起时顿了顿,只觉有些身体飘飘然,却不乏沉重,举步维艰。

  想了想,又戴上了纱,便隐没在群潮中

  这时台下却炸开了锅。

  “城主说的是……蚀骨宫?”

  “那还能有哪个?”,一人掩着嘴神神秘秘地道:“可不就是……”

  话音未落就有人接

  “我知道!不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南宫少君嘛!”

  “真是南宫少君?!这也太……”

  “上次我还有幸在五城宴上一见,那样貌,那身姿,五城之中何人有此风姿绰约,何人得以堪比啊?他敢称第一者,何人敢称次啊?”

  “这个安玥上辈子修的什么好福气!”

  旁的一人听着嗤笑一声,凑了进来,阴阳怪气地道:“你们不知道,那个传闻中的南宫少君可是个不近女色的人。”,说罢又抿唇一笑,把手别在嘴边,轻声道:“传闻,不举……”

  几人相互你瞪我,我瞪你。

  这边又议论

  “南宫城主这是何意?”

  “那可是他最看中,最得意的嫡独子,就这么给了?”

  “怪哉,以往都是他处处为他这宝贝儿子尽心尽力,何时见他用这儿子,就为一个奴婢。”

  “临冬郡城那老家伙整日四处招摇,都舞到别人正主面前了,还嚣张气焰不减,这次托他这儿子的福,让那个安玥把他都脸都打得十里地外去了,捡都捡不起来。换我也高兴!”

  “可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其实算来也不亏。”

  “那姑娘可真是倒霉,这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且有的看喽!”

  南宫离严肃地咳嗽了一声,现下没了声,只感觉还有一些微小的细语,啧啧不休。他正了正衣冠,有对一旁的人颔首,掀帘入座。

  “夫人认为如何?”

  女子似有些嗔怪地开口:“你给都给了,怎么还来问我?”

  南宫离笑道:“夫人莫怪。”

  旁座上的女子阖着眼,话语间缓缓睁开,淡色的眼眸如秋水般温婉柔美,眉目轻舒,温温一笑,让人看去很是舒服。

  她捧着茶,蹙起眉头

  “你知道阿堇的性子,他最不喜人多,向来不用女侍,你还往他那塞。”

  “那臭小子懂什么?”

  南宫离撇了撇嘴巴,像个孩子一样,语气还颇有不屑地道:“上次去他那宫殿,偌大的地方就我和一棵树干瞪眼,连个斟茶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得空去看看他,就没叫人通报,他倒好,日落才归。”

  说罢抚了抚袖口

  南宫夫人捂着嘴,轻笑出了声:“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记仇?”

  “孩子?”

  “不小了,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娶亲了。”,南宫离有些颇为不解:“年纪轻轻的,跟个和尚一样,不沾人欲。”

  “这可是你养出的好儿子。”

  南宫离用盏盖撇了撇浮起的茶叶,吹了气,细细抿去,捧着斟酌一番后,肃然道:“此女天赋绝佳,若今稍加提点,必成大器,将来……”,他的手忽顿了顿,继而又恢复平静。

  “可……”

  “夫人不必忧心。”

  他对着身边的人比了比手:“去给那位姑娘收拾出一间住处来。”

  “遵。”

  那人颔首低眉,俯身回道

  接着南宫离又拉他过来悄悄附耳了几句话,遂才示意他退下。

  一片花瓣摇摇晃晃地掀落

  又摇摇晃晃地落到他手中,缠绵蜷卧在宽大的掌心。忽的一声,五指慢慢笼络了,黑了,碎了。

  轻轻抚去,便飞了,无踪了

  南宫离看着,眯看了一会儿,有些回味那残留在指尖最后一缕的余芳。

  眼中多了一丝不可揣测的阴霾

  却被很快地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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