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12

院里风声萧索，两方对峙着，院长眯着眼，试图看清贺峻霖那张清冷俊秀的脸，他依稀记得，贺峻霖小时候在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像个洋娃娃似的，院里的人都喜欢得打紧。

还有一个小娃娃，记不清了，只晓得那一双眼睛有神得很。

贺峻霖启唇：“放人。”

“小霖铛长大了，怎么还忘了要讲礼貌呢？”

“那是对人。”

“很好，不妨我们好好做个选择题，今天，你们只能带走一个人。”

宋文嘉闻言，垂着头不免嗤笑，倏尔，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做梦。”

闻声望去，是那个住在心尖尖上的人。

“宋亚轩和宋文嘉，我们都要。”

那男人笑了出来，“程程，世上没有两全其美，这个道理连你也不懂？”

“到底是谁不懂，你难道不清楚吗？”

马嘉祺漠然地看向那男人，“你口口声声说那是你的事业，那是你为世界做出的贡献，可是世界需要你那么点儿贡献吗？地球没了你，照样能转。”

“你说你怨恨我们一个个离开，可是我们不离开会怎样？成为你实验的祭奠，这就是你杀陈玺达的理由吗？”

敖子逸红了眼眶，“陈玺达宁愿死也不愿意毁了孤儿院，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惦记这里，结果到头来是你杀了他。”

贺峻霖抬头望天，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张真源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襟。

“是你亲手把他永远葬在了嘉陵江。”

男人愣了一瞬，张口无言。

刘耀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掏枪，子弹上膛，拉保险栓，瞄准。

“我他妈叫你放人！”

“小狼血气方刚倒让我大吃一惊，毕竟小时候可是个爱哭鬼。”

“你少说废话，把人放了！”

那男人竟笑了，“不放。”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要你们都去死！想要你们带着痛苦不得好死！你们就应该遭到报应！”

忽然间空气就凝固了，只有一个错愕的眼神，和老院长猩红的浊眼。

“到底是我们还是你。”

“你自己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心里没点逼数吗？”

“别把你想得那么伟大，你不过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蝼蚁渣渣。”

“你步步为营，千方百计地想要报复我们，你又有多么神圣？”

“一个选择题？那我就选给你看。”

李天泽从陈泗旭腰后拔出枪对准了院长，眸子里的冰凉直达眼底，众人顿时一惊。

“天泽！”

“别！”

面对贺峻霖和张真源的阻拦，李天泽眼皮都没动一下，老院长凝视着黑漆漆的枪口，抬手晃了晃，转眼间，宋亚轩的太阳穴旁抵住了一支枪。

“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他的命长。”

宋文嘉死死地盯着持枪的李天泽，真如丁程鑫说得那般，好看得过分。

“你要如何？”

“第一、杀了我你们都得死，第二要么宋文嘉下地狱，要么宋亚轩死。”

李天泽握枪的手不觉捏紧，有些许颤抖，那一刻，宋文嘉在他眼里看见了犹豫。

忽而间，李天泽深吸了一口气，枪换了个方向，瞄准了宋文嘉，丁程鑫红了眼。

“李天泽！”

“丁程鑫你他妈给我闭嘴，闪一边去。”

敖子逸与上手拦着，李天泽瞥了一眼冷冷开口：“你敢拦我，我就崩了自己。”

宋文嘉朝他露出一个明媚地笑容，这倒像是活脱的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李天泽觉着刺眼，心里埋怨着这东北爷们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了自己，不知不觉倒也红了眼，死老爷们不成器。

“天泽，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

“小马哥，咱，指哪儿打哪儿。”

李天泽笑得惊艳，老院长也甚是恍惚。

“后悔吗？这个选择。”

众人毫无反应，但只有李天泽看见了，他在摇头。

一声枪响，子弹在空气中飞速穿梭，穿进宋文嘉的心脏。

宋文嘉只觉得那一瞬的痛感都已经是微不足道，他见那蛇蝎美人似的李天泽红了眼，见所有人都红了眼。李天泽果真是长得漂亮。

人生值得唏嘘的地方，大概就是相遇的时间不长，重逢再也不得如愿，只道是当时光变得珍贵，却阴阳两隔，生死相离。

李天泽凝视着生命体征慢慢消失的宋文嘉，他从来没开枪杀过任何一个人，但他的枪法是所有人里最精湛的。

宋文嘉是死在他枪下的第一个人。

宋文嘉，你会觉得不甘吗？

陈泗旭见状，迫不得已丢出自己珍藏的烟雾弹，霎时间竹台上烟雾缭绕，刘耀文抓住机会攀上竹台，直奔宋亚轩的那个方位，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

“宋亚轩儿！”

烟雾中飞出一柄飞刀，刘耀文借势闪避，再回头看，那黑影已经拉起宋亚轩，刘耀文冲过去与人过了几招，许是不想拖延，那人掐准时机，带着宋亚轩逃开了。

“刘耀文！”

刘耀文被敖子逸一嗓子叫回了神，回头看，敖子逸一记鞭腿踹开了偷袭的。

“你干嘛呢？打仗分神你早就挂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三爷。”

八个人从两侧杀上竹台，老院长就坐在台中央，一动不动，直到丁程鑫的刀架到他脖子上。

“你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贺峻霖和李天泽站在大门口，风衣吹得呼呼响，贺峻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八个人一齐打量着，上头整整齐齐74个孩子，到现在十几二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剩了多少个。

“烧了？”

“烧了。”

李天泽走进一步，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木棒，用火机点燃，没多久木棒上就燃起熊熊火焰。

“是时候，告别了。”

火棒扔进院里，火势弥漫，贺峻霖轻扬了扬手，那张合照飞进火海，一时间灰飞烟灭。

人都应该学会潇洒地告别肮脏的过去，就像贺峻霖，在肮脏的世界孑然一身算得上正确。

众人留下手下封锁了孤儿院山，全力搜寻宋亚轩。大厅里气氛凝固。

“李天泽你他妈干得不是人事儿！”

丁程鑫猛地抓住李天泽的衣领，敖子逸见状赶忙劝阻。

“阿大！有话好好说，冷静点别动手。”

“你松开，让他打。”

李天泽直视着丁程鑫的眼睛，神色自若。马嘉祺一手揽着丁程鑫，强行分开了两人。

丁程鑫气红了眼，“你为什么开枪，说啊，你为什么开枪！明明有法子的！”

刘耀文和贺峻霖出声安抚着。

“丁哥，咱冷静点。”

“是啊丁哥，好歹是兄弟。”

“他有拿我们当兄弟吗？他杀了宋文嘉就是拿他当兄弟了？是，宋文嘉跟我们不长，但好歹也算是并肩作战一场，他就是这么当兄弟的，今天他可以朝宋文嘉开枪，以后指不定枪就对着我们了！”

李天泽听着这话不免嗤笑。

“对！你有这需要我也会送你上路。”

说罢把一信封摔到丁程鑫身上后转身离开，敖子逸快步跟上。

李天泽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再次回想起那天见到宋文嘉的场景。

“李天泽，幸会。”

“丁儿出去了。”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事？”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想请你，杀了我。”

“杀了你？”

“我自知那老家伙不会放过我，放过你们，如若有那么一天，你们能救或是不能救，都请杀了我。”

“我不知道你为何找我，但是，我会的，让你解脱。”

“有劳。”

“无妨。”

李天泽浑身无力，瘫软下去，敖子逸赶忙上前扶住他。

“天泽，你累了。”

“敖子逸，你说，人怎么就非得过这一世呢？”

“或许，不确定是否真的有来世。”

“宋文嘉这爷们儿怎么就这么，这么作呢？”

李天泽一时间崩不住情绪，埋在敖子逸怀里失声痛哭，敖子逸无言，只是拍拍他的背，不觉红了眼。

亲爱的丁儿：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也无需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他人，只有关我自己。

我第一次见你时，我们都是孩子，我生活在那昏沉沉的阁楼里，厚重的灰窗帘透不进光，但是我在那么小的缝隙里看到了你的影子，然后看到了你，那时候你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吧，不曾面对分离，不曾受伤难过，只是在阳光的温暖下，在那空地上跳舞，我并不觉得那是你在自娱自乐，我更愿意想是我们俩的时光，我和你的影子一起陪伴着你。

后来我就大着胆子，每天都会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一个小缝隙，偷偷看着你们在庭院里玩跷跷板，玩躲猫猫。阁楼窗前有棵大枣树，有次躲猫猫是张真源抓人，你那时候总埋怨他玩游戏太厉害了，比严浩翔还厉害，就故意爬到了树上，那是我和你最近的一次，你就在我眼前，一米两米的距离，你躲在树上看着其他人都被发现，幸灾乐祸的，笑得可好看了。

那时，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只是黑暗，也许可以有你。

我自知罪孽深重，无法饶恕，无颜面对那些孩子在天之灵，唯有我坠入深渊地狱。吾命轻贱，虽不足弥补所犯之罪，而吾亦不能苟活于世，于吾而言，是谓解脱，故尔不必黯然神伤。

丁儿，我爱你，但，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未出现在你的人生里。

已故，勿念。 宋文嘉

孤儿院，有75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