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硕珍当晚便回到了家里。
他迈进家门的那一刻,以为家里被强盗洗劫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一地,一盏灯都没有开,房间里一片漆黑。
金硕珍慢步走进了两人的房间,看见安汝蜷缩着手脚窝在床上靠近里面的一角,她那小身板与硕大的双人床一比,便显得格外瘦弱。
金硕珍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心脏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疼。
是瘦了,金南俊都看出了,他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女人最近怎么瘦成了这样。从被子里头伸出的一只手腕扁平,骨块凸显,手背上紫红色的脉络清晰,仿佛一点肉都没有。
金硕珍剥掉了上衣,钻进了安汝的被子里,缓缓靠近她,从背后将她轻轻抱进怀里,他的动作万分温柔,他怕安汝被他惊醒,可又怕她没有发觉到自己的靠近。
金硕珍嗅着安汝头发上的香味,感受着她的温度,突然找到了仿佛丢失已久的归属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对怀里的女人说一句“抱歉”,可嘴唇轻颤,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安汝抱得的更紧了些。
安汝应该没有醒吧,金硕珍想。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细弱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
房间里没有遮上窗帘,对面人家的灯光照了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照在安汝的脸蛋儿上,也照清了安汝脸上的泪珠,只有那么晶莹的一颗,从右眼流出,再滴进左眼里去。
…………
金硕珍“宝贝,过来吃早饭吧。”
金硕珍起了一个大早,精心为安汝做了早饭,这是近两年来,金硕珍第一次为安汝做早餐。
经过昨天的那一晚,金硕珍仿佛想明白了些什么,他向金南俊请了一周的假期,决定在家好好陪陪安汝。他想和安汝重新开始,不过貌似安汝…并不领他的情。
面对金硕珍的呼唤,安汝没有拒绝,但却一直面无表情。
餐桌上,金硕珍为安汝夹了东西,安汝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却到用餐结束都没有碰那块金硕珍为她夹的火腿。
这女人好像哑巴了似的,从昨晚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有与金硕珍说过,哪怕是看见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金硕珍突然出现在家里,她都没有觉得惊讶或是做出丝毫的反应。
金硕珍“我们一起吧。”
见安汝默不吭声的坐在办公桌上搭着积木,金硕珍有些沉不住气,主动上前,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她的身边,谁知金硕珍的手刚刚摸到安汝的手背,她就像躲瘟神似的飞快的缩回了双手。
金硕珍“安汝!”
见安汝起身要走,金硕珍连忙拉住了安汝的手腕。
金硕珍“对不起,如果你要的是我的道歉,我可以跟你道歉,我也请了假在家里陪你,你别再生气了行么?”
这安汝不仅变成了一个哑巴,貌似也变成了一个聋子。她一直不说话,也好像听不见金硕珍说话似的。
她挣脱开了金硕珍的束缚,跑到了房间的床上坐着。
就那么盘着腿坐着,眼光呆滞无神。
金硕珍“安汝!你就是铁了心的想离婚是么?!”
金硕珍深吐着气,站起了身。
金硕珍完全被安汝逼疯了,他以为只要自己主动给了安汝台阶下,安汝就会接受他的亲近,可她却完全没有反应。
无论金硕珍怎么好言相劝,她都冰冷着脸不说话,这冷暴力,就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刺穿金硕珍的胸口,难受极了。
安汝“离吧。”
听到金硕珍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安汝终于有了反应,说出的话却是扎人心肺的。
金硕珍“呵…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安汝你早说啊,你早说你只想离婚!我在这跟你费什么话!!”
金硕珍不停地在地上踱步,气到在安汝的跟前一圈一圈的转,他说着说着便吼了起来。
他摔了手里的方形积木,桌上方才被安汝堆砌的积木房子随之瞬间崩塌。
安汝瞧见了,缓缓地阖上了双眼,她微微仰着下巴,依旧只吐出了那两个字。
安汝“离婚。”
金硕珍“离!离!我现在就搬出去!顺了你的心!!”
金硕珍大吼着跑到卧室里去,丁玲咣当的收拾起了东西。
安汝听到了金硕珍在卧室里收拾行李的声音,金属质感的箱子敲击地板,只是听那声音便知道金硕珍有多气愤。
他真的是被自己气坏了,气坏了好,走了才好,安汝想。
直到男人愤怒地跑走,安汝关在眼眶的那滴眼泪,才顺着消瘦的脸部轮廓流下。
只是片刻,卧室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
安汝想要追过去看看这男人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没了声音,可她不敢,她怕她多说一句话,金硕珍就不舍得走了。
不过她没有过去,金硕珍却来到了她的跟前。
安汝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他满脸的泪水,手里,举着一张早已被泪水浸得模糊的纸张。
金硕珍“这是什么?”
金硕珍的声音颤抖。
金硕珍“安汝,你生病了?”
明明那纸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的了,可金硕珍就是不愿相信,一定要亲自问了才肯。
金硕珍“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汝从来没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金硕珍,她赶走金硕珍,也是因为这个。她以为自己会很洒脱的面对这一切,可当她看见金硕珍举着报告单质问她的时候,她却突然觉得,情绪得到了释放的出发口。
那天,安汝自己从医院醒来,她没有哭;化验的过程痛苦至极,她没有哭;拿到那张写着自己得了癌症的病历单,她也没有哭;可当金硕珍自责的跪倒在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的时候,她却哭的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安汝“告诉你…你会在意么?”
金硕珍趴在安汝的两膝之间嚎啕大哭,安汝越说,他哭的越猛烈,鼻涕泪水抹得满脸都是,好不狼狈。
金硕珍“我带你去治,多少钱都治,我们去治……”
这话从金硕珍嘴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无用”,他心知肚明这病是治不好的,可他现在除了这个,已经什么都想不出了,他就是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安汝,他想和安汝从新开始,可这机会却渺茫的可怜。
安汝“我怕…”
安汝她逃避治疗的原因很简单,她害怕自己会因为化疗掉光头发,她害怕金硕珍会看见她被疾病折磨到最后狼狈的样子,她在金硕珍的眼里,已经那么不堪了,她想给他留下的最后印象里,是漂亮的,是安静的。
金硕珍,最喜欢安静的安汝了,安汝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