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世间,充满着痛苦。我,我再也……再也不想来这里了。”
-
城市的街头,霓虹闪烁,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夏日的夜晚过滤了昼日的喧嚣,在夜的笼罩下,散发金钱与醉梦的烟尘。黄晕的路灯照在成群结队的行人上,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他们笑着,放纵着欢乐和欲望。十里洋场,上演着多少暧昧与疯狂。
身处在这个繁华城市的大楼顶层,俯视着下面的夜景,人潮拥挤,喧闹不息。抬头看,漆黑的夜晚挂着一轮新月,倾泻的银辉远不及耀眼的明灯。
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双手插在兜里靠近大楼的边缘,轻轻探身就能感受到高层的恐惧。晚风吹来片刻的清爽,耳畔是不停息的吵闹,身着的单薄长褂也被吹起。
一步步向前迈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我以背部落地的姿势从楼顶跳下去,耳边是飒飒作响的风声,眼前是极美的夜空,缀满钻石般的繁星;身后是万家灯火通明,华灯闪烁的街道以及络绎不绝的车流。
“是这个世界崩坏了,还是我坏掉了呢?”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个问题。
-
「此时,距离我死亡还有三十一天。」
-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讲台上是班主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勾勾画画,台下只有那么几个零星的人在听课,抵不住睡意的同学都已经纷纷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万里长空没有一朵白云,闷热的空气中偶尔会有几阵夹杂着几丝凉意的微风吹过,树枝的绿叶也摇曳着,在树下投下零七八碎的阴影。
我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眼睛盯着老师讲课,但是我的脑海却早已思绪万千,因为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想到这里,我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在松开,手心里留下了一排月牙般的印痕。
十分钟就这么悄然离去,在我发愣中铃声就响起了。我回过神来看向还在滔滔不绝地班主任,多希望他能再多拖堂一会,哪怕只有两三分钟。
但是,事与愿违。他推了推眼镜,对我们说道:“这道题咱们下节课再讲,同学们先去吃饭。下课。”说完就把讲台上的教科书和几张试卷抱走了。
我看到一直在睡觉的前桌动了动身体,应该是被铃声吵醒了,他烦躁地直起身子来,然后抓了抓乱如鸡窝的头发。呆了一会,他回头问我:“貂蝉,这是第几节课?”
“第四节。”
前桌点点头,把放在书桌里的校服外褂捞出来,然后站起身来边走边穿,和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教室。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教室,只有我自己还坐在座位上,不是我不想去食堂,而是不敢。
“貂蝉。”
那个声音又来了,如同恶魔一般令我惧怕,我抿了抿嘴唇,侧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白净的小脸蛋上洋溢着作呕的笑容,校服外褂系在腰间,过膝的裙摆却被裁弄的到白花花的大腿。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开始了,这无休无止的噩梦。
厕所的门被重力关上,嵌在墙上的窗户也随之颤了颤,整个厕所除了她们就只剩下我了。
“砰!”
我闷哼了一声,身体被硬生生地撞在了厕所的门板上,后背传来木板冰冷的温度,疼痛感刺痛着神经。无力地跌倒在地面,依靠着木板喘着气,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狼狈不堪。
“喂,你是不是一个傻子?”这个女生凑上来揪住我的衣领,嘲笑道。
周围还有两个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生,大大小小的眼睛像看小丑一样盯着我,眼底里是掩盖不住的露骨讽笑,嘴角扬起的笑容直刺我的心底。
明明早已习惯了。
我暗淡的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自己沾上灰尘的裙摆,膝盖处还有尚未愈合的结痂。
见我沉默着不理会她的话,秦安一下子脑凶成怒,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有人无视她的话。气急败坏地伸手扯住我的头发,边扯边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语句,似乎是想把我这么折磨死。我皱着眉头呻吟,只能乖乖地顺从她的力道以此来减轻痛苦。
这永无止境的噩梦,一直将我困锁着,多想要忘记那份无所适从的悲伤啊。
“安安,你要淑女一点,这么做会有损形象的。”站在秦安右边的梳着马尾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我来。”
听罢,秦安笑着给她让了位置:“墨伊,你悠着点。”
后者应了一声后就蹲下身来,用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平静的眼神直视着她的眸子,能清晰地看清她眼里倒映着我狼狈的样子。
她靠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对我说:“可能会疼一点。”温热的吐字气息铺撒在我耳垂上,我不自然地绷起神经来。
果然,她拽起我来把我扔向门后面,应声的撞击音使我闭眼缓了好一会,在睁开眼睛仰视那群人,白晕的灯光洒在她们身上,竟使我视线模糊一时看不清她们都表情。身后的痛感让我动弹不得,不用想,后面肯定会淤青一大片。
隐约间,墨伊似乎来到我跟前,她推动着门,一下……两下……其余的人笑出的声音如同地狱般恶魔的笑声,在我的世界里像播音器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
门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我的脑袋,我全身蜷缩在墙角里,苍白的脸色早已没有了往日带有的血色,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笑声愈小,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独自强忍着痛苦。
我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感觉有一股液体从额头滑下来了,我才反应过来流血了。
“啊,这就流血了?”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夏言捂着嘴故作惊讶地说,“可是我感觉还不够啊。”
我看到她走到我面前,一股恐惧感从心底里迸发出来,额头的血迹还在流,迷糊了我的视线,只能看清她娇弱的身影。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虚弱地恳求道,全身的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垂在地面上的指尖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因为太疼了。
本以为求饶道后夏言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折磨人的性格愈发强烈。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她讥笑着揪起我的头发,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我沾满血迹的脸:“哈?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求求你……放过我!”我哭喊着对她说,脏兮兮的脸本来就有着血迹,再一哭更是弄花了脸颊。
碰巧,一些吃完饭的女孩子回来想上厕所,发现门却被反锁了,有点疑惑道:“奇怪,门怎么又被锁了?”
秦安注意到门外有人,估计再不开门就会引起执勤老师的注意,她招呼墨伊和夏言:“走了,下次再找她。”
见墨伊跟着秦安打开门走了,夏言也不好在干什么动作,只好站起身来拍拍灰尘,在水池边洗了洗手,装作刚上完厕所的一个少女离开了。
留下了浑身伤痕累累,像被丢弃的布娃娃的我,即使清泪滑过脸庞,我也讨厌现在的自己,更讨厌无力改变现状的自己。
我扶着光洁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样,剧烈的疼痛感冲击着我的神经,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大脑也有些晕眩。待到好一会才恢复视线,看清了离我不远处的两个女孩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手池边,看着镜子映出我狼狈的模样,我竟心生一丝好笑。拧开水龙头后,用手捧起一把清澈透明的水流,清洗着自己身上的血迹。直到那两个女孩上完厕所,小心翼翼地经过我身边时,我依然清晰地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那个女孩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啊,她好像伤的很重。”
“被校园暴力了,别管她了,我们快走吧。”
这个世间,真的令我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