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初见

我哭晕了过去。

……

我做了个梦，又回到了六岁的时候。那时我爹还没打算让国土姓江，我的性格也和如今大相径庭。

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了，我爹带着我进了宫。

那是我第一次进宫。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大的地方，黄瓦青砖，红墙翘檐。

也是我第一次遇见秦慎之，那时的三皇子，现在的皇帝。

秦慎之的母妃出身并不好，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一次偶然得了宠幸诞下秦慎之。但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秦慎之在皇宫里过得甚至不如一个宦官。

我迷了路，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他的住所。彼时他正啃着手上的冷馒头，见了我来，连忙把馒头塞进嘴里，蜷缩起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见他可怜，从身上摸出两块绿豆糕给他吃:“你叫什么名字？”

“秦慎之。”

“三皇子？……你可是皇子啊，怎会过得如此凄惨。”

我蹲下来撑着脑袋看他。

他狼吞虎咽的吃相让我有些不忍直视。

“咕咕……”这是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还是饿？”我问。

秦慎之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哪里是做饭的地方你知道吗？”

秦慎之:“嗯。”

我:“带路。”

御膳房三个烫金的字我认得出来，此时御膳房大门紧闭，我贴着耳朵听了一会:“没人。”

我偷偷摸摸地潜了进去。翻了好久，翻出了一只大烤鸭，我抱着它出了御膳房:“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秦慎之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好像泛着光，我撕了一只腿下来，剩下的都给了他。

夏日里的阳光有些毒辣，我们找了个阴凉处，我看着他吃，他越吃越慢。

我歪了歪头:“奇怪，为什么吃烤鸭眼角会红啊？”

我看不懂秦慎之眼底的情绪，太复杂，太隐晦，太难懂了。

我腿有些蹲麻了，正起身，秦慎之却好像以为我要走，连忙问我的姓名。

我想起了前几日看的话本子，于是学着话本子里的话，脸一仰，腰一叉，鼓足气势:“老子名叫赵日天！”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秦慎之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笑到最后甚至喘不过气来还在笑。

后来每次进宫我都会带吃的给他，久而久之我们就熟稔了起来。

再后来，江庸出生，我开始被父亲关在家里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许多事。

也就和秦慎之断了联络。

我本以为我与他不会再有交集，直到去年上元灯节。

我求了父亲好久，加上有江庸打包票，才出了丞相府。

看着久违的夜市与喧闹的人群，我不禁挂上了微笑。

我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买了好多东西，江庸说提不动了才忍住购物冲动。

我又看中了两个面具。

我对江庸说:“挂在脸上就好了，没什么重的。”权当没看见江庸苦巴巴的脸色。

我准备把那块猪图案面具戴在了江庸脸上，花图案的面具戴在了我的脸上。

有一只手先了我一步，把花面具拿走了。

我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那张脸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的嘴竟是比我的脑袋还要快:“秦慎之？”

他僵了好一会，将我看了又看:“赵日天？”

“噗嗤……”我忽然理解了他当初笑的原因。

他见我笑，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我俩就这样傻笑了好久。

江庸看不下去，把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这谁啊。”

“小时候的朋友。”我笑着回答。

无视江庸狐疑的目光，我向秦慎之道:“我叫江安，这是我的弟弟江庸。”

他勾着唇角点了点头。

“那我们有缘江湖再见啦？”我向他挥挥手道别。

江庸觉得奇怪:“你们不叙叙旧吗？”

我答非所问:“目前最有可能坐上龙椅的是谁？”

“八皇子，五皇子和九皇子。”江庸答。

“这不就得啦？”我在对江庸说，也在对自己说。

“啊？什么就得啦？”

我撕下一只烤鸭腿塞到他嘴里:“吃吧吃吧吃吧，吃还塞不住你的嘴。”

我怕我放不下。

我是丞相之女，父亲让我嫁的人只会是对他有利益纠缠的人，而绝不可能是一个落魄皇子。

我怕我放不下秦慎之，到时候酿成大祸。

后半夜的花灯很好看，但因为心里想着秦慎之，看着有些分神。泛着光的花灯与秦慎之的眉眼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