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惑从狄黎那里收回目光，突然问：“人呢？”
“啊？”于瑶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在里面，船长和船员都在里面”
游惑看了过去，里面还有一个相接的山洞，里面冒着微微的火光
里面点了火，石壁上映着光。但看得出来火势很弱，仿佛随时会熄。
“里面更避风，地方小，稍微暖和一点点。”舒雪说，“船长和船员都在，你们来之前我们数过，一共36位，跟我们的人数一模一样，现在……只剩28位了。”
“死了的8人怎么回事？是受伤还是饿的？”游惑问。
“刚刚问了一下船员，这些原因都有吧，又冷又饿，这几个又一直在生病。”舒雪说。
“这里温度太低太冷，保证不了体温就必须靠食物补足，但他们食物有限，每天都处于饥饿状态，抵抗力下降。”一个考生分析说。
“也就是说，要保证他们活到返航，先要找火，再要找食物？”
“不，那只是一个，先找药然后去找柴火，里面的火一旦熄灭很有可能咱们都会搭进去”
“刚刚那些抗生素什么应该够用的吧吴俐？”
“够用”吴俐回答道
“给他们送药吧”我轻声说道
现在因为考生主动送药, 他们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为了表示感谢，船员决定跟考生分享火堆。于是，所有人都搬进了里面的石洞。这个石洞确实小, 考生一进去，就把剩余空间填满了。
平头男人抵着嘴唇“嘘”了一声：“船长守夜熬了很久，尽量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他。”
他指了指角落的一个人影。那是一个中年人, 蜷曲在离火较远的位置, 把近处留给了其他船员。他面朝火堆，皱眉睡着。火光也没能改变灰白的脸色，反倒将他凹陷的脸颊, 突出的颧骨照得更为明显。
“船长？”狄黎好奇地大量了一番, 悄声问：“是叫巴伦支吗？”
一干船员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我依旧一脸慈爱
“怎么了？”狄黎被看得有点慌, 补充道：“我只是——”
话音未落, 一个年纪很小的船员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你是巫师吗？”
狄黎得意极了，露出两枚犬牙说：“我是狼人。”
平头男人慢吞吞地说：“狼人？哦, 不太清楚真假……反正不管女巫还是狼人, 都小心点为妙。在岛上还好, 出去会被抓起来烧死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
狄黎啊狄黎
让你装逼
hhhhhh
“……”
狄黎的嘴当时就笑硬了。
吴俐给所有船员做了简单检查，有伤口的一共14人，包括平头男人和巴伦支船长在内。这位女士做正事的时候, 很讨厌被人围观。但看在药的份上，她给游惑和秦究还有我破了例。因为她需要有人摁着这群带洋味的封建余孽。
比如消炎药。这药是针剂款，一盒12瓶，附送一支注射剂。这里没条件扎一个换一个，只能借助火烤消毒。吴俐拧上针头的时候，几个船员轮番后退，一脸怀疑地嘀嘀咕咕。结果没退两步就被游惑抵住了脚后跟，当即一脸绝望。
“干什么？”吴俐板着脸问
船员的表情好像她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宰人的。
“封建迷信思想，和以前的医生都拿皮鞭抽出血放毒出现的阴影”我在一旁正烤着火说道
吴俐：“……”
吴医生实在听不下这种洋屁，对游惑和秦究说：“帮忙控制一下，我一个人恐怕不行，谢谢。”
“秦究，你那个黑色的皮绳给我”我弯着腰走过去说“既然要控制那就一步到位吧”
舒雪刚想上前一步，吴俐背后长眼一样说：“你给我坐回去。”
“……”假孕妇快憋死了
那些船员一听要控制，纷纷要溜。其他考生也没干坐着，四处拦截船员。他们正劝得苦口婆心，就见秦究抽出那根常用的皮绳，眨眼便挽了个绳结，套上一位船员的双手。他极其熟练，三秒一个结，眨眼就捆了一排。一数7个，刚好勒成一束人送给吴医生，就在他正要去套第8个的时候，横空插过来一只筋骨修长的手
正是游惑。
这位大佬五指并拢成掌刀，一刀一颗头，精准地敲晕了其他船员。独留下平头这位大副兼翻译。平头目瞪口呆。吴俐看着一束人和一地人，脸都快绷不住了。她叹了口气，挨个清创打针。游惑注意到，船员的伤口很奇怪。有的皮开肉绽，有的在背后或者手臂留下一道淤血长痕。淤血久久不散，就开始发青发黑，触目惊心。这可不是猛兽利爪的抓痕，更不是咬痕。可这种冰天雪地，不就是北极熊、北极狼一类的？哪种猛兽的袭击会留下这种伤？
看着那伤口“是鱼吗？看着很像”
“应该不是”隋希轻轻的说“鱼造不成这样奇怪的伤”
“我虽然学的是AI学，但是我母亲是法医转医生的，所以我记得是很清晰的关于各种伤口的形成”
“隋希，这里的鱼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鱼，所以鱼这个选项其实还是可以保留的”
“嗯…”隋希思考了一下“也是，这里的生物有些奇怪，的确不能让外面的东西太束缚我们的思维”
趁着平头没晕，游惑问了他。他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这事其实是最近才开始的……”平头说。
最近是指大约十天前。他们那天碰到了冰下的鱼潮，趁机捞了一批，吃了个撑。这是孤岛上少有的幸运日，他们吃完便围着火堆取暖，聊点值得期待的事情相互鼓劲。结果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全都睡着了。等他们突然惊醒的时候，火堆不知怎么熄灭了，洞里一片漆黑。他们听见了一声尖叫，就在平头大副旁边。
“还好我的手总是快过脑子，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去捞一把。”平头男人说：“也是运气好吧，刚好抓住了他的脚踝。他当时正被什么东西拖出洞去，反正劲奇大。我招呼了一群人在后面缀着都没用，差点连我们一起拖出去。”
这种惊心动魄一直延续到火堆重新亮起。拖拽他们的力道陡然一松，他们就摔成了一串狗啃泥。
“章鱼”隋希又说了一句
“有可能”
“第二天，被勒拽过的地方就变成这样了。”平头叹了口气说：“我们后来白天火也不敢熄，只要有人就必须有火，所以才轮番守夜。就这样有时候还是防不住。”
“我们后来发现，火团越大越安全，于是燃料木柴用量直接翻倍，越用越多
“燃料用完了，不得已只能拆了一部分甲板来烧。本来是足够坚持到雪化的，被这件事一搅和，今天就要断火了。”
“不行。 ”吴俐打断道：“火一分钟也不能断。”
众人看向她
她说：“打针吃药又不是万能的，体温必须得保证，火灭了，洞里温度要不了几分钟就会直降下去，药就白打了。不仅要有火，还得大一点，柴多一点，最好里外两个石洞都点上，才能保证健康的温度。”
“道理都懂，实行起来有点困难。”一位考生说：“来的时候我大致转了一圈，这岛上几乎全是石头。”
“实在不行，还得靠商船。”狄黎对考题的印象太深了，总惦记着商船的木头。
平头急了：“不行！货物不能动！真动了我们也没脸回去了。船长说过，丢了货他跳海谢罪，我跟他一个想法。”
众人：“……”
狄黎连忙说：“不动货物，知道你们货比命重，就这主观题我写了一年呢。我是说拆甲板！”
“甲板也不能再拆了。”平头说：“再拆下去，船就没法用了，风雨都挡不了，货还是要遭殃，最后还是要跳海。”
狄黎：“……”
你们死因怎么这么丰富
“一根都不行？”大家试着讨价还价。
平头说：“不行，而且也不够烧的。”
石洞里，拳头大的火苗微微晃动起来，又比之前小了一圈。
“不行，真的要熄了。”狄黎年纪虽小，但毕竟占着第一的排名，觉得自己是命中注定的考生代表。
他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说：“这样吧，一部分人再去岛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回一点儿树枝。另一部分人跟着这位叔——”
平头：“……”
“——大哥去商船再看看，万一还有漏网之鱼呢？有一块是一块。”
其他人年纪都比他大，有点让着他。，更何况这小子说话也挺有道理的，于是大家分头照办。吴俐则留下来照顾伤员。舒雪在心里准备好了十条借口，打算一起出去。她想跟着游惑和秦究，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毕竟这两位知道她不是真孕妇，不用束手束脚。
“我出去走走，你在这里待着”我起身准备走
“是去准备去拆系统船甲板吗？赵姐，我和你想到了一起”
隋希抬起头看着我，微微的火光让隋希有了一种特别神秘的感觉，再加上她轻飘飘的语气，俨然就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神
“是，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去就行了”
“好”隋希点了点头
我离开了洞穴，往系统船走去，翻上甲板我拿起手中的刀开始翘起了系统船上的木板，吭哧吭哧翘完之后我跳下船正好也看见秦究他们
“秦究你们也来翘船啊”
“呦，前辈，没想到啊，您都来翘船了”
“走吧”我抱起木板往洞穴走
三十多名考生风风火火出了洞，当即就被洞口大半人高的木材堆惊到了。还没等他们合上嘴巴，洞外的死兔子诈尸了
【考生游惑、秦究，赵安歌违规拆除系统船只，已通知本场监考。监考官039、021、154、922、078，045正在赶来的路上。】
违规公告一出, 游惑丢下手里的木板，对飞出来的狄黎说：“这堆先收进去。”
说完，他抄匕首扭头就走。正对石洞洞口的地方, 一艘系统船可怜巴巴地泊在那里, 从船舷几处缺口来看，就是惨遭拆卸的那艘没错了。而游惑正朝它走去。
狄黎傻了片刻，连忙喊道：“不是等等, 你又要干嘛？”
游惑压根没听见
“什么意思啊？”狄黎问他的同伴：“监考官都要来了，他们不应该在这等着吗？写点检查认个错什么的，看看能不能宽大处理？奔着船去干什么？跟船道歉？”
“不知道, 这俩小年轻的想法我跟不上。”同伴比他年长不少, 说：“看看过会儿监考官来了，能不能说个情吧。”
“不用说情，这俩常规操作，你们就等着抱大腿吧～”我披上大衣说道
狄黎“？？？？”
三十来位考生懵成一排帝企鹅。
这哪是悔过自新去认错啊，这是反正违规了，干脆全拆光啊！只要是能烧的，都跑不掉。监考官的小白船就是这时候从海上驶来，六位监考站在船头。众目睽睽之下，秦究冲监考官打了个招呼，转头又咣当扔下一个船舵。我干脆也拿着刀披着大衣过去帮忙拆船，然后把木板搬走
考生：“…………………………”
这是要拆的一干二净吗？！这tm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吧！
小白船上，922目视前方，嘴皮子动了动：“我晕船。”
154：“……”
922：“特别晕，特别难受，站不住了，我能不能先去船舱休息一下。”
154：“闭嘴吧，我也晕。”
新来的078：“？”
正在吃甜品的045：“老大在那里拆系统船？我去！果然是老大”
后悔穿洛丽塔的039：“闭嘴，吃你的甜品”
922说：“别看我们，没病。你现在还不了解，一会儿就知道了。”
078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扶了一下墨镜，淡定地说：“什么样的考生我没见过？”
“可能这个你还真没见过”上了船的我拍了拍078的肩“来监考这场辛苦你了，给你盒晕船药，记得吃”
021是高挑的女人，比我高好多，头发中长刚及肩，一边挽在耳后，硕大的耳环在海风里摇晃碰撞
她戴着比078还大的墨镜，说：“听说要逮001，在船舱里抖了十分钟腿的人谁？”
078：“……”
“不错，那这回你过瘾了。”
078“……”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问，您是怎么爬上来的
小白船的船头跟游惑、秦究那艘碰上。游惑扔下最后一样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眯眼看向小白船。船上伸过来一个梯子，四名监考正往这走。
游惑：“监考船什么材料的？”
秦究轻笑一声：“怎么？这都敢拆？”
“要拆监考船我就不陪你了。”秦究让开破损的甲板，踩在能走的地方说：“毕竟还有下属在。”
这句人话刚说完，他就冲不远处的四位监考官说：“来送新木材？”
六位监考当场绿了四位，还有一名前监考官也被秦究的不要脸绿了脸
021墨镜太大，看不出绿没绿，039一脸没见过大世面的表情看着绿了的几位
“六个都是你的人？”游惑浅色的眸子扫了一眼。
秦究摇了摇头：“那倒不是。那两个戴墨镜的跟着009号。那个洛丽塔和那个挑染蓝色的跟着003号”
“003就是我前辈”秦究指着我说道“你看，主考官都和咱俩同流合污了”
“主监考官这么多？”
秦究说：“说少不少吧，带着十个小组，排在后面的监考官随机归入其中一组。不过国内主要是我和009，当然，之前还是有003前辈的，其他人负责别的地区。”
“你名声是不是有问题？”游惑突然说。
秦究挑眉：“谁说的？”
游惑目光落在021和我身上，说：“那二位看上去对你很有意见。”
两个就不说了，078上船后就摘掉了墨镜，对秦究点了一下头。在监考官应有的矜持严肃下，表现出了一点儿客气。039也提起裙子行了礼，045对着秦究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唯独021。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摘墨镜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要客气客气的迹象。
秦究看向021：“她对我有意见？我怎么看不出来。”
“呵。”我冷哼一声当场045差点直接一蹦三尺高，我一脸懵的看着他，微微表现出了一丝丝的鄙夷“045你这是要做什么？能不能有点监考官的样子”
“不过就算有，也不是因为我的名声。据说按最初的分组算，她原本应该会成为a的下属，还没进组，a就不在了。后来她又差点儿成为我这组的，但我那阵子在休养。于是她就去了009那边。也许她听过那些传言，下意识抵触我？”
秦究想了想又笑说：“不太熟，随意吧。”
站在秦究和游惑对面，脸憋得像两个倭瓜。
谁能想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老上司，今成阶下囚……阶下囚还在那儿笑。154心说我上辈子是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辈子才被罚来当监考。沉默维持了好几秒。078站了一会儿，终于站不住了。他看看左边，两位同事的嘴巴可能被缝了。再看看右边，算了021他惹不起。
旁边那个脸黑的不行的更别说了，据说是003，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绷着脸说：“十分钟前，我们收到系统通知，说二…三位拆卸了系统用于接送考生的船只，破坏了部分甲板……家具、桅杆、船舵、楼梯……”
他嘴角抽动一下，又绷住了继续说：“请两位上一趟监考船。”
“别绷着了，这二位老客户，秦究你直接上来吧”
我披着大衣站在那里看着078说
等秦究他们上来后，078催促几人上了横梯，他在最后一个押尾。
刚走没几步，078就看见那位老客户开始准备了，他问922说：“有吃的么？”
078一个趔趄，差点儿掉海里去。
“没有，没吃的，没带牛肉！我这是食堂么，一来就点餐？”922怕了这瘟神，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横梯。
他扔下一句“我晕船晕得要吐了”，就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啊！那个这里现在只有甜点您要不要来点？”上回听我说完游惑其实就是A。039现在对游惑说话都会不由自主的就带上敬称
游惑看了一眼她，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她右耳上的银色耳钉“行”
“啊！好的”
154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说：“老大，不瞒你说，一小时前，我跟922刚赌咒发誓说有你在，他……某考生不可能违规。老大你看看我的脸，它惨遭毒打，马上就要肿了。”
秦究说：“近墨者黑，某考生把我带坏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154叹为观止地看了自家老大一眼，也绷着脸跑了。
六个监考溜了仨，人才凋零。
监考船秉持传统，除了外表刷了方便区分的白漆，内里布置跟整个考场风格一致。
船舱有三层
一层跟系统船一样，是两两相对的隔间，每个隔间有床铺桌椅，是供监考官休息的卧室。毕竟他们跟考生一样，要在海上漂到考试结束。
现在标着的两间都锁着门，生动形象地表达了“离瘟神远一点”的意愿。
铺位下面一层，是餐厅和厨房。
壁炉里火烧得正旺，整个船舱都很暖和，甚至有点热。秦究把脖颈间的围巾解下，拎在手里。
我不在披着大衣，而是把大衣拿在手里，好吧，我承认，臭美伤身。真冷
当我们到最后一层的时候039拿着一个白色的盒子等在外面，由于地方不够所以我就只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他俩出来，虽说是等待，但是我明明感觉039是在开甜点晚会吗？
不好意思啊
我不是来关禁闭的
我是来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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