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甲板回到房间,楚楚靠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个柑橘。
这是方才回房时,苏子婴递与她的,又或者说,是她要来的。
苏子婴护送她回房之时,她没有多想,可在入房门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孰知,他竟定定的立在那里,待楚楚回头,连忙拱手唤道:“小姐。”
沉默少顷,楚楚“嗯”了一声,视线拂过他手里的柑橘,问道:“子婴很喜欢柑橘吗?”
“喜欢,”苏子婴说着欢喜的举起了那个柑橘,补充道,“柑橘味甜,是冬日里少有的温暖。”
楚楚视线落在苏子婴欢喜的眉眼上,也跟着欢喜起来,“过犹不及,子婴再喜欢,也莫要贪食啊。”
苏子婴闻言顿了顿,答道:“小姐说得在理。”
他瞧着她温柔的笑颜,犹豫再三,他还是未敢将那个柑橘送出去,只默默告退。
是啊,他再喜欢,也不该贪心
楚楚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瞧着原先欢喜的人忽然沉寂的如一方无波的潭水,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道理
自己心爱之物总是希望他人也能欢喜的,她方才的话许是不大中听
眼瞧着苏子婴越走越远,再顾不得其他,她慌忙唤道:“子婴。”
正暗自神伤的苏子婴闻声一愣,下一瞬,倏地扭过脸来,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楚楚缓缓说道:“子婴可舍得把手中的柑橘予我?”
“子婴自然是愿意的。”
如此,她便得了一个柑橘。
说来也怪,她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苏子婴
那么,自己是在哪见过他呢?
楚楚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柑橘,喃喃道:“我是在哪见过你呢?”
没等楚楚想个明白,忽然几声巨响,船身一偏,她抓住手边的梁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又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刀剑相碰之声,她面色一沉,取出红伞,出门探看。
果不其然,来的是温煦
人心难测,楚楚实在不明白唐还为何对韩烁如此执着,想起药庄那日,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暗叹,唐还对韩烁莫不是因爱生恨?
楚楚深吸一口气,手执红伞,走到了众人身前
温煦见楚楚上前,挥手命属下停手,瞥了眼楚楚手中的红伞,她笑道:“二郡主,几日不见,武功恢复得如何?”
踏着冬日的寒风,楚楚一脸坦然,“拜温姐姐所赐,在下如今空有一身武艺。”
温煦似乎想起了什么,偷笑了几声,“唉,如果郡主少分些心在少君身上,想来,以郡主的身手我也是很难得手的。”
楚楚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丝松动,偏头瞧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韩烁,笑道:“温姐姐说笑了。”
韩烁却是上前,与楚楚并肩而立,答道:“云川姑娘心善,她的恩惠我自是记在心里。”
“两位如此交好,想来,韩少君已将林七姑娘被抓之事告知二郡主了?”温煦柔声道,瞧见楚楚错愕的神情,又问道“哦?看来韩少君未将此事告知二郡主啊。”
闻言之间,楚楚一时愣住,转头看向韩烁
韩烁心中有愧,不敢看她,只对温煦说道:“左护法亲自前来报信,看来唐教主对林姑娘很是看重。”
几日前韩烁便知道林七被抓之事,一开始只是想等二人安全后再谈,可到了最后,他瞧见楚楚欢喜的盼着与林七重逢的样子,便再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知道林七之事的楚楚虽震惊却不闹,一脸自如,倒是一旁的裴恒有些心绪不定。
楚楚嫌弃的用手拍了拍红伞上的灰尘,冷笑道:“今日温姐姐兴师动众的,就是来告诉我此事的吗?我最不喜欢算计,若唐教主有要求,温姐姐便一道说了吧。”
温煦瞧着她,半天才笑了笑,“三日后,河锦州春山桥”
一声冷哼,楚楚沉声道,“我怎知没有埋伏。”
“放心,教主只是想与姑娘谈谈心,聊聊林姑娘的病,”温煦又拿出一个药瓶,“这是解药,服下后郡主的功夫便恢复了。”
苏子婴上前接过,再三确认,才快步走至楚楚身后。
楚楚与苏子婴对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回道:“如此,那我便不得不赴约了。”
她虽与温煦说着话,余光却满是苏子婴手中的药,要救林七,她必须先恢复武功。
传完话,温煦便走了
楚楚瞧着温煦火红的衣衫,忽然有些好奇,似乎温煦只穿红色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红伞,思量万千
红色,多么热闹的颜色啊
可此刻,她只觉得悲凉
温煦走后,楚楚回身望着韩烁,一双剪水秋瞳平静无波
多年以后,韩烁仍旧记得冬日暖阳下,寒风送来的阵阵清冷梅香,他深深凝望着楚楚,彼时的他,还未意识到,他有多欢喜她,待他欲回首时,却发现命运早将他二人分隔在两端。
这一切由他而起,却由她而终
令他难以释怀的是,直到最后他都未对她说一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