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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番外

云川歌

说起陈芊芊,我是又敬又恨,她张扬热烈又手段了得,年少时便出入烟柳之地,最爱作弄裴恒。

我为此没少同陈芊芊动手,然而她一句话就让我泄了气。

我调教我的未婚夫,干你林七何事?

每年的三月初三是都城的百花节,由我父亲一手撑起来的节日。本该是个热闹的日子,可惜父亲去世后,母亲同我都没有心思再办。

后来,城主说若我林家没有心思,她会找有心思的人来做。

百花节倾注了父亲的心血,我怎忍心见他人染指?

父亲去世那年的百花节,我从旁相帮,对此也算得心应手。

外面的人常说,林少东家天生是个商人,才十一岁便筹办了如此大的盛会。

只有林家人知道,我不过是不忍心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

十五岁那年,我同楚楚外出游历。

临别前,母亲什么也没说,只唤了声阿七。

可我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

她让我忘记裴恒,但我不想,为了记住他,甚至我的别名都与他息息相关。

除了母亲外,楚楚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喜欢裴恒的人。

有很多话我不便说与母亲和旁人,就只同她说。

每次说起裴恒,她总是一脸暧昧的取笑我。

我是既欢喜又惆怅。

欢喜能有人将我同他联系在一起,惆怅我与他的联系只能在好友的挪揄中存在。

今年是我同楚楚在外过得第三个除夕。

往年只有我和楚楚两人,今年却多了不少。

我瞧得出来,楚楚有心事,可她不常与外人言说,包括我。

似乎是八岁时,她被城主罚了后,便很少说话了。

虽说不该听信谣言,可见惯了城主的厚此薄彼,楚楚对城主偏心的浑不在意,我也渐渐相信,楚楚或许真不是城主子嗣,她自己也知道。

席间,楚楚喝了多酒,我送她回屋时,她一路说个不停。

忽然她揉了揉我的脸,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说,林七,你为什么会喜欢裴恒啊?

听到这个问题后,我偏头瞧着窗外无垠的星河,想起了幼年时我养的那只白猫。

那只猫是我五岁时父亲送的生辰礼,母亲为它取名汤圆。

它通身都是白色,又圆滚滚的,像极了元宵。

然而它没能伴我多久,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滋味。

母亲说,那段日子,我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都肿了。

父亲害怕我再哭下去,眼睛就要没了,便同母亲商量带我上西山寺听住持讲经,盼着我能从汤圆这件事中走出来。

上了西山寺后,我躲在后山又开始思念汤圆,没想到会碰到裴恒。

那是我第一次同裴恒说话。

从前虽能在宴席上见到,也只是打个招呼却不常说话。

那日他同我讲了许多,我只顾着伤心,没仔细听,却记住了一句话,沉溺于往事,不自知而自毙。

母亲是惜花之人,父亲便为母亲修了座花园,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父亲对母亲的爱意。

母亲很喜欢,但母亲也是商人,而商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带来生意的机会的。

于是母亲托父亲筹办了百花节。

每年花垣城各地的花农都会赶来都城参加一年一度的百花节。

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花的。

每年的百花节,我露个脸就寻了借口遁走。

十岁那年,父亲的身子不太好,还要强撑着去筹办百花节,母亲不让父亲去,只让他安心的在家养病。

可是父亲说,这可能是他办的最后一次了。

母亲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可也只好遂了父亲的愿。

我放心不下,百花节那日一直跟在父亲身边。

那日,父亲同几位好友聊到兴头,甚至还想喝酒,母亲拦不住,便托我去取一坛清冽的意栏栅。

归席路上,我遇见了四处寻找发簪的裴恒。

询问下才知是陈芊芊故意将他发簪藏了起来

仪容不整,裴恒也不敢回席。

我不喜陈芊芊做派,既是自己的未婚夫,何故如此作贱?

更何况裴恒还是我甚是敬佩的裴司军之后

但花园处于都城之郊,园内的剪花除草之物倒是不少,只是这发簪类的饰物怕是没有。

裴恒瞧出了我的为难,只让我回席,他再找找。

因着裴司军之故,又感念他开导之恩,无论如何我也想帮上一帮。

我急得团团转转的时候忽然瞧见了裴恒身后的香雪塔,这是母亲托人从春雨城为父亲寻来的花。

其实香雪塔在春雨城常见,只是花垣城的土质于它不宜,便不好将养。

计上心头,我寻了开得最盛的那一朵,亲手簪在了裴恒的发间。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香雪塔在春雨城是女子表明心意的花,她们或是将其绣于荷包,或是春日里采摘一朵,将其赠于男子。

或许饱揽群书的裴恒是知道的

那日他连连后退,道于礼不合。

我却将他拉住,嘴里骂着不合你个大头鬼。

待一切完成后,我甚是满意的看了看裴恒,暗道父亲喜欢的花果然是不同凡响。

但裴恒簪花而回,怕是不妥,于是我让阿成带裴恒去亭子里休憩,而自己回席上闹着要来个簪花赛。

彩头是我不久前所得的一把名为长相思的古琴。

这个彩头最后归了裴恒。

我笑着将那把琴送给了裴恒,我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可惜,我没能高兴多久

百花节后,父亲的病更重了

父亲弥留之际,说想看桃花,可如今已是四月,人间桃花已尽,又何处去寻呢?

但着急的我又哪里顾得上这些呢?

只让父亲等我。

阿成陪着我跑遍了都城,却没能见到一朵桃花

在我无望之际,遇上了裴恒,我急得语无伦次,但裴恒还是听懂了

他道,我知道哪里还有桃花

听到这句话,我紧紧的抓着裴恒,好似他是我溺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

裴恒和我同乘一匹马,日后回想起,那是这些年里我同裴恒离得最近的一次。

金乌西沉,阿成终于等到了我和裴恒

我怀抱着从西山寺取来的一束桃花,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父亲跟前,父亲靠在母亲的肩头,望着我所捧的那一束桃花,笑得很开心。

他说,阿姒,玉书再不能陪你赏花,也不能看阿七长成大姑娘了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便去了。

那日我靠在裴恒的肩上哭了很久很久

他也不说话,只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

我恍惚想起,裴司军离世时,他不过是一孩童。

父母接连去世,他也一定很难过吧。

那年的除夕林家为了对裴恒表示谢意,给裴府送了许多礼,而裴恒的回礼却是那把长相思

我问过裴恒,你不喜欢弹琴吗?

裴恒说,是,我不喜欢

其实,我一开始护着裴恒,只是不忍心这样温润的少年遭人践踏,连带着父亲和裴司军的份,我只默默守着裴恒。

直到后来城主府的宴席上,我见到陈芊芊对裴恒的亲密,我才明白原来我喜欢上了他。

或许缘起那朵香雪塔,或许源于那日裴恒与我纵马为父亲取的那一束桃花,又或者是幼年时的安慰,不论如何,我终究是困入了一座名为裴恒的孤城,那座城里只有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

时间线在药庄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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