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

林祁将这张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烫金帖子又搁在眼前，工工整整的恩师二字落在他的眸中一半欣慰，一半凄凉。

往日里，林祁最喜喊萧然的小字鹤卿，数十年来也常将他当做是个娃娃看待，但实则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很大，尚不足十年罢了。只是平日里林祁生怕萧然倚靠着他与萧老爷这层关系有恃无恐，故而只当萧然做学生，表面上对他与旁人也无不同。

但不知是从何时起，林祁瞧着萧然愈加欢喜，总是忍不住对他软糯些，但思索再三也得不出甚么结论，只当自己是瞧在萧老爷的面子上格外关照他一些。直至两年前萧然与他辞别时他方才明白了自己心里那份情愫，他看了他十年，教了他十年，眼睁睁瞧着他长大，他已经放不下这个孩子了。

林祁站在萧府前头，今日萧府宴请众宾，府门大开着，宽敞的院子里热火朝天，有几个瞟见他的员外知晓他不喜欢喧嚣，只远远地同他点头示意，稍带谄媚的笑意里是和前几日上门拜访的人一样的功利。

将手中已经被攥皱了的请帖递给管家，很快便被领到了堂中。堂中坐着的几个员外还有城主派来的管家都笑嘻嘻地围了上来，以茶代酒试图与林祁拉近关系。

林祁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勉强挤出了几分笑意，忍着不满听他们互相吹捧，毕竟他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不满而让萧家顶上这份罪名。

“诸位叔伯，我与老师许久未见，可否让我师徒二人单独相处叙叙旧情？”

林祁被耳边聒噪的声音震得昏昏欲睡，直至这一声清脆如竹的声音在他心头回响，这才将他又唤醒。

能坐在屋中的各位都是八面玲珑的人才，自然不会惹这位探花郎不快，随便客套了几句萧然便将林祁拉了出去。

“先生受累了。”

院中尽是来萧府沾喜气的人，两人只好往后院走，直到走进花园才算是安静下来。

林祁摇了摇头，望向身边愈加俊朗的萧然，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尽是君子分度。

林祁无声地叹了一声，萧然真的长大了。

“先生，怎么不问我这些年在京都中过得可好？”

萧然的眼中没有半点花草的颜色，只容得下这一身月白的长袍和那一张波澜不惊的削瘦面孔，两年的阻隔没能磨灭他心中的念想，反倒是思念疯长，像是藤蔓般将他紧紧缠绕，让他一得到归乡的指令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只为在城外能见上一眼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鹤卿，不可无礼。”

这副让林祁感到熟悉的撒娇模样让林祁忍不住扬了嘴角，训斥的话没有半分威慑力，让林祁的眸子也亮了起来。

“老师，我在京都过得很好，只是有些想念您的……教导。”

萧然觉得自己的胸腔发涨，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来似的，叫他慌乱到不知所措，一时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些甚么大逆不道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