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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你]人间值得

06

这套狭小的房子大概已经建了有六、七十年了,户型也不合理得很。

卫生间只够人勉强转个身,全屋只有厨房一个水槽。

厨房里放不下冰箱只能塞在客厅,那是最大的房间,放着做餐桌的矮桌、冰箱、旧沙发和你的书桌。

隔壁就是卧室加书房,另一间卧室就在进门的手边,还有条狭长的鸡肋走廊浪费面积。

你买下它只有一个原因——这里是你极少数的还存在着温暖回忆的地方了。

你叹了口气,把汤面端到矮桌上——白起刚才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

“见笑了,这是我高中和父亲住的地方,前阵刚把它买下来还原……这里离聚餐点近,我不大能搬得动你。”

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只有汤面的香味弥漫在你们间,你颇为尴尬地把筷子递向白起:“呃,给你煮了面条,喝完酒胃不好受,你多少吃点?”

他的眼神盯得你有点发毛,好在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低下头开始和面条做斗/争。那桌子矮,他的腰和背轻轻弯出个弧度。面汤里没加高汤却由于对火候的把握熬得黏稠,在他唇上晶亮地挂了一层。你坐在另一边剥水煮蛋,一时心里滋味很是复杂:白起现在的样子总让你想起也这样勾着腰吃面的父亲。

明明只是几年没有和人一起坐在桌前进食,你却莫名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这种鲜明的烟火气、活着的感觉,好像也很久没有过了。

“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

你忙回过神来。

“没有没有。”

他最好一辈子别想起来!

白起像是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对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点头如捣蒜。

问,随便问,只要别问当时为什么删了他都行!

“你当时……为什么连我也删了?我不会笑你的。”

……

草泥马。

他放下碗定定地看向你,他坐得低,竟显得是在仰视你。

“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我……你删我的那天刚好是母亲祭日。”

你的心里轰的一声。

“我当时简直疯了,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都要离开我了,我……”

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你已经将手机拍到了白起面前。

“我现在重新把你加回来来得及吗?电话、微信、QQ、微博,公号私号都能加,你加,加大个的!”

事后回忆起当时白起的笑,你觉得自己就是个憨批。

07

白起说要谢谢你收留了他一晚,为此他打算作一次东,你想了一想,指向网上的宣传广告。

“那你就请我看哈姆雷特吧。”

是周末,人不是很多,你和白起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悲欢离合。

“死是什么?死就是睡眠,睡了,它不过如此。倘一眠能了结心灵与肉体的苦楚,那么,此结局是可盼的。

死了,睡了。

但在睡眠中有梦,啊,这就是个阻碍,当我们摆脱了这副行将就木的皮囊,那死之长眠中又会有什么样的梦?”

“它令我们踌躇,使我们心甘情愿承受春来春去花折磨,否则谁还会容忍人间百态?”

“此境无人知晓,自古无返……”

白起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忧虑:他做过不少自/杀干预,但对于你他白起以前所有的经验都是作废的,他不知能否把你拉回来,但你若要死,他不独活。

他悄悄瞟向你,带着点心惊胆战,却发现你撑着下颌,安睡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又是怜惜又是理解,还有点庆幸。白起自己是事业编,平时辛苦了点,多少还有人兜底,你可是自己担着一家公司,还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个东山再起的老牌,怎么可能不辛劳。

也还好是因为这样,你没有听到刚才那段台词,不然他真不知怎么办了。

“困了的话,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他侧身悄悄问你。你闻之费力的抬了抬眼,显然是已经睡迷糊了。

“你是谁?”

“……是你白起哥哥。”

感到肩上落下的重量,发丝轻蹭过脖颈,白起心里五味杂陈:人在半浑沌半清醒时的反应是最能体现自己的喜怒哀惧的,你靠过来时那种坦荡的信任让他开心得五脏要和六腑一起像糖浆一样化了,可那信任是给你的“白起哥哥”的,而不是给他白起。

前者代表那衣食无忧、万千宠爱的金色童年,后者代表那动荡中的人情冷暖,身世浮沉。白起永远不会伤害你,可他也知道你不是故意不相信他,只是不敢再受伤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轻轻伸出手,顺了顺你的头发。

要怎样去疗愈你,他的女孩。

08

白指挥官的私生活向来不为人所知,不过大家都觉得,应该是正直得很的。

不然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当上指挥官呢?

去年打老/虎拍/苍蝇把特遣署各级折腾了个一溜够,尤其惨的是前任指挥官梁季中:勾/结C/I/A证据确凿,以叛/国/罪判了无期。

另外几个高层也撤的撤、查的查,最绝的一个被查出买了好几套二/奶/房,还都藏了娇,简直让人好奇怎么“忙”得过来的。

当然,是不是真事也要打个问号,谁都知道:被查不是因为包了二/奶,而是上头终于腾出手来了。假如他家中旗不倒家外无旗飘,怕不是也会查出些东西,只是比现在好看点。

说程/序正义的都是扯淡,那能给谁申冤?鬼才信梁季中那帮心腹手上是干净的,偏偏他们又是一群老孤狸,查不出什么马脚。拿来装二/奶的房子可能是无辜的,剩下的都活该。

这是特遣署全体警员的心声。

拿着守护的信仰行伤害之实,以警员的纪律性为罪恶遮掩,用最践踏人类尊严的方式侮辱正义,您家琵琶树结的果子还甜吗?

是以,出身部队的白起一调任回去,便收到了一波白给的好感度。

而现在特警们看着坐在等侯区等白起下班的你,一边像牙疼一样捂着腮帮子,一边窃窃私语。

“她就是指挥官的白月光?”

“我看是,他桌上摆的照片不就是她吗,等等,白月光?不应该是女朋友?”

“没成呢吧?前两天指挥官问我怎么给熟人做心理疏导,我说女的的话就先给女朋友报备一下,然后好好哄哄,好家伙,脸涨成猴屁/股了都快,说还没女朋友报备这步先跳过。我说不是吧他现在还单身,还害羞的,跟我说正在追。”

“giao,牛/逼,哪个女的能拒绝他呀?不过害羞是你自己加的吧?”

“我有啥办法,他一天到晚就那几种表情,又是捂脖子又是假咳嗽的,你说是啥。”

“靠,真假的?”

然后他们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指挥官的战术咳嗽。

堪称,落荒而逃。

09

清醒的白起常识在线,上/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座椅。你无意间瞟了一眼,看见他正微低着头给自己扣安全/带,垂下眼时睫毛打出一小扇影子。

没由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小时候傻玩,只觉得白起可亲,少年时疏远了,他的眉目也一并模糊了,直到现在你才发现,这位真是生了幅好皮囊。

白起抬头,注意到了你的视线。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也没有——就突然发现你挺帅。应该

有很多人追你吧?”

白起愣了几秒,然后喷笑了出来。

“也许?这个我不是太注意。你觉得我……很帅吗?”

你点点头。

他嘴角翘起的幅度更大了:“是吗,我知道了。你今天突然找我来,是打算去哪?”

你一打方向盘,从泊车位转出去:“souvenir听说过吗?老李自己开的饭馆。他昨天居然赔了一单生意,我得好好去嘲笑他。”

“只是因为一单生意?”

“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你随手打开收音机,今天的晚间电台是纯音乐专放,古典吉它的声音飘飘扬扬流在车里。

“你好不好奇我父亲的公司当时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你难受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难受也没办法,我必须去面对。当时公司已经是股/权/制了,父亲也刚和白叔谈好引进部队的某些机械技术转民用——我们家是实体/制造/业起家,你也知道。结果父亲大意了,几年前公司就在被外面/资/本渗透,他们伪装多个散户收走了51%的股/权成为实际控/股方,才出了那种事。”

“李泽言这两天就在跟这些人斗,但他遗漏了一个点,时间已经与我家出事时不同了,再按他的方法斗下去他会犯更大的错误——”

“踩到zheng/策红线。”

吉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发出几个不安的升音。

“你是去提醒他的?”

“宾果。”

“那为什么带上我?”

城市华灯初上,你也愣了一下。

为什么带上他?

谁知道呢,毕竟你回过神时已经到他单位了。

想让李泽言顺道欠他个人情?这听起来还挺合理的,但是拜托,白起是你的谁啊?

“……带你去蹭饭,老李用的食材很不错。”

10

李泽言是个聪明人,三两句提点便明白了,他听完重重叹一口气,拿起粉笔走向店里的小黑板边:“今天做活动,可以许愿。”

“真的吗?那我要再来三个愿望。”

他冷冷地看你一眼:“我并没有追究你今天多带人来的事。”

“哦好吧,那普通双人餐就好了,辣一点,我记得他爱吃辣。”

白起轻轻挑起了眉头。

李泽言摇摇头,咕哝了两句听不清的话,进后厨了。倒是蔡老先生走了过来,笑眯眯点燃桌上的蜡独。

“您今天心情好像很好,是因为未婚夫吗?”

白起狠狠被柠檬水呛了一口。正想解释时,见你撑起下巴与蔡老先生打起了哈哈:“蔡伯,我哪次见到您心情不好了?”

“每次都是。您回souvenir的时候可是常常像只被大雨淋得瑟瑟发抖的流浪小猫。”他放下点火器整理了一下本就干净爽利的服装,向白起做自我介绍:“我是这家店的店员,姓蔡。”

“也是唯一的店员。”你从桌心的花瓶中出一枝百合玩,开玩笑似地在白起鼻子下晃晃:“顺带提一嘴,这个店原来只是一个设想,是我怂勇它变成现实的……反正老李也不差那几个钱。本来该叫specimen,结果让那多情种子改成现在这样。哎,行吧,反正我也没注过资。”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股东,就好好付账。”泽言从后厨走出来,示意蔡老先生去端成品:“给你的帐单哪次好好结了。”

“我每次都给你转钱了。”

“你确定餐厅成立时说,‘不如不收费经营,你想开什么条件开什么条件’的不是你自己?白起别捂脸了,这家伙就是个白痴想笑就笑,顺带一提,你的帐单是监督她戒/烟。”

“我靠,李泽言你是人么??”

“她还吸烟??”

你和白起同时喊了起来。

然后你就被三道核善的目光压得端端正正坐在了座位上——连带着推着餐车来,听见了刚才谈话的蔡老先生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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