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一场怪病

我在大学，学的是关于市场营销方面的专业，教他营销课程的老师，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在某些场合中，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当做一种商品，推销出去。”

从那以后，每当我照镜子时，他都会在心里面说：“我是商品，我是商品，我伤了，没品。”

这一次，在我照镜子之前，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等到照完之后，他算上一算，总共耗时九分二十八秒，比平常快了将近一分钟。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他，嘴角一翘，微微一笑。

我上路了，一路上没有遇到熟人，如果遇到熟人的话，那人肯定会对我说：“大学生回来了！”如果当他听到这句话后，他会有什么反应，他想或许是坦然一笑吧。

骑车行驶在满是脏水的泥路，后面的轮胎始终向上飞溅起泥点子，我骑的是一辆二手的山地车，早已不能变速了，后面的挡泥板也在不久前烂掉了。无数的泥点子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他的后背上，今天的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立领的短袖衫。正在专心骑车的他，绝不会想到此时他后背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见到了一只斑点狗。

我走近路，经过一条窄窄的胡同，一拐弯，就到了姥姥家的大门口。姥姥家的门脸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高高的台子，红红的顶子，黑黑的门子。他把自行车推进去了，放在了小院中南屋的空调外挂机前，因为南屋的空调并没有开着，所以他才会选择这里当做他的“泊车位”，而且绝对不会有人向他索要停车费。

南屋是我表哥睡觉的屋子，是院子里最大的一件屋子了，这间屋子分里屋和外屋，里屋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梳妆台，外屋充当客厅，其中摆放着各式的家具和家用电器，一般客厅有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齐全了。

我的表哥，已经结婚了，可是表哥的婚龄，我倒是忘记了，不过不会长于他的驾龄（自行车），他只知道表哥的女儿都已经上了幼儿园。

放下车子，我穿过铺着青石板的院子，走到了姥姥屋子的门前。姥姥屋子的门前有一棵石榴树，是从别处移植到此地的，在这里稳稳地生活了三年多。这棵石榴树还是很争气的，每年秋季，都会结出硕大的果实——石榴。每次我看到石榴树或者是石榴，他都会想起《唐伯虎点秋香》中的石榴姐。无论哪一个版本的石榴姐，他都会像是在放电影似的在他的脑海中过一遍。

掀开门帘，他见老妈在对他笑，原来老妈早已在姥姥家恭候他多时了。老妈笑着对他说：“真不容易，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我笑得很勉强，他清楚老妈是在责怪他来晚了。

姥姥从里屋出来了，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她问道：“小萧儿回来了？”

“我回来了，姥姥！”我说，“一回来，就上这儿看您来了。”

“啥？你说啥？”姥姥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她听不到我说的是什么。

我走到姥姥跟前，把嘴凑到姥姥的右耳前，大声的说：“我说——我回来了，一回来，就上这儿来看你了！”

“好好好！还是俺外甥懂事儿，回来了还知道来看看俺！”姥姥说，“这人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姥姥说罢，还大叹了口气。“唉！”

我与老妈听后，心里不是个滋味儿。我见姥姥比上次还要矮了些，有一句话说得很正确：“人越活越抽抽”。当然，这句话放在姥姥的身上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我从姥姥的身上，看到了当他年老的模样。个头越来越矮，头发越来越白，皮肤越来越粗糙，曾经光彩照人的一面不复存在，倒是成了一件破烂不值钱的“老古董”。

今年姥姥八十有五，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十年，自从十年前春季的某一天——我的姥爷因病去世。一直到现在，一转眼都过了十年。此刻我的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穿深蓝色短袖褂，脚踩一双黑色小凉鞋的八旬老太。

老妈从一个红色的兜子中，拿出了两件东西，递给姥姥，姥姥捧在双手，搁在了桌子上，问老妈：“这是啥？”

老妈大声答道：“是我给您带回来的，一斤手擀面，一瓶无糖的山楂味儿饮料！”

“哦哦！”姥姥看着这两件东西说，“孩子还上着学呢，买什么东西，又没有钱，以后别让他买了！”

老妈一边随声附和着姥姥，又一边对我说：“本来我想着进来后，就给了你姥姥，可是又一想，还是等你来之后，当着你面再给她。”

“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最后花的都是公家的钱。”我从嘴中说出来的“公家的钱”是指他老妈的钱。

老妈笑了笑，姥姥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到他们笑，她也乐了起来。

十一点半，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了。老妈给姥姥把饭菜准备妥当好后，与我准备回家了。姥姥一再让他们留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可是老妈硬是不肯，因为她现在要带我去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一个我不情愿去的地方。

我推着自行车从姥姥家出来了，老妈紧随而至，老妈骑着一辆破旧的灰色斜梁自行车，这辆车是我高中三年的“坐骑”。“姥姥，我过两天还会来看您的！”我冲依靠在门墙的姥姥大声的喊道，然后与老妈一同向姥姥道别，骑上车子去那个地方了。

我是一个爱出汗的人，汗腺比较发达，但是经济却不发达，经常借外债，买一些我爱看的一些书，其中最多的还应该是小说。最糟糕的是我借人家钱不还，每次我的那些债主们来找他讨债，我都会躲而不见，或者干脆说没钱，令那些债主们颇感头疼。不知是老天有意惩罚我，还是受了哪位神通广大的债主的诅咒，我得上了一种“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