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唯曼妙尔

齐林一场大病拖了许久，病中梦境也一直就是那场循环往复的恐怖景象，莫说是受了风寒正体弱的时候，即便是周身无恙怕也顶不住多久。

谭苍涅和慕琛夫妇二人再没出现，似乎他们就只是为了给陆昱晟解开那道谜题而已——陆昱晟收下伊莎送来的古董，谭苍涅一眼看出画上题诗的关窍。莫干山发现老式军火，谭苍涅也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一般，静静等着陆昱晟和夏俊林找过来——甚至为防陆先生忘了自己，谭苍涅还特意将慕琛送去夏公馆……

奇人！也是妙人！

但是他们自从告别之后，便真就没了半分消息，便是陆昱晟也联系不到。富江也只是偶然之间才想起慕琛，想起那个白发苍苍的华服美人，越想便越觉得她好生熟悉！

偶尔去到凤鸣楼，夏俊林管不了她，气了一肚子的火，却也无奈。富江心情好了便哄哄他：“你不要吃醋嘛……”

“……”吃醋？夏俊林眉心直跳！

“我知道，你怕我像赖着你一样去赖着别人，是不是？”富江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笑腔，整个人贴在夏俊林身上，嘤嘤喃喃：“我哪里有嘛，除了你和阿俏俏，我谁都不看的呀，好不好嘛……”

“……”夏俊林的眉心皱得更紧，脑子里都觉得莫名传出一阵“嗡嗡”的响声。

这个妖孽！

不论夏俊林脸色如何，富江觉得，自己这么努力地示弱讨好，他该是知足的——虽说他自己不承认……

哼！虚伪！

哄完了之后，那个虚伪的家伙便也不必搭理，富江满心欢喜地去向了凤鸣楼，去找小阿俏。

她的阿俏俏身子越来越重了，凤鸣楼里人来人往，她心里也很不放心呢。

张万霖到夏公馆的时候，夏俊林还坐在厅前，阴沉着一张脸。张万霖左右看了看，都没见着富江的影子，下人们也都是闷头做事，不如他家的那些人性子活络——也没多几个漂亮些的小丫头。

啧啧啧！想来是有了富江小姐，别的女子都难以入眼了呢！

“怎么？弟妹是被你折腾得没起呢……”张万霖斜着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心中明白得很，夏俊林若是真在富江身上得了满足，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一副神情。不过是故意刺一刺他，自己心情也更加好很多呢！

“大帅玩笑了……”夏俊林捏着眉心，本就低沉的音色此番带着无奈之意，倒教张万霖你心情更好了些：“哦哟，弟妹看上去那么痴心，你如今这副样子，她怎么不陪着呀？”

二哥你故意的对吧！

夏俊林有火撒不出，转过脸看着张万霖那副得意样子，回想着大哥霍天洪说出那句“你的四姨太很给面子”时候的那个神情，低着头便笑出了声。

张万霖瞧他那样子，便知道自己不能再造下去了，只得无奈咳了两声：“唉……我这个生意可是越发难做咯，现在来货的渠道太少，我手里的那几家烟馆……”说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夏俊林点了点头：“是不太好做，难为二哥了……不过眼下这么个形势，二哥你还是留神，毕竟那是里外不讨好。”他神情认真，张万霖看得明白：意思就是再有难处，你不帮二哥了呗？

不过说来也对，这么个情势，收敛着些总是错不了的。

“弟妹见天地往凤鸣楼跑，怎么着……小阿俏那边坐月子要她帮忙？”张万霖的眼里带着显见的别扭样子，夏俊林倒是漠然了些：“女人的心性，谁知道……”

“可不是，女人家最麻烦！”张万霖在这事儿上可太有发言权了，“争宠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把别的女人都撕了，这一转眼又好得跟亲姐妹一样……说来，弟妹跟你这么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小阿俏坐月子，她帮得上忙？”

夏俊林心中暗道：动静？一个妖怪，能有什么动静……人妖有别，她真有动静了我还不敢留呢！

心中那般思索，到了嘴边却换了个口吻：“听她那意思，小阿俏坐月子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她就是瞧着小阿俏身子重，去照看一下她而已。”

“还有好长一段？”张万霖皱着眉头：不应该啊！早之前看她，那肚子都那么大了……一个本来苗条的女人，那么大的肚子，可不就得生了么？

说来，那不过是他不了解女人而已——莫说是别的女人，就算是他自己的大老婆小老婆，怀孕了都得被他打发出去，他能见过什么女人临产的模样啊？

在张万霖的意识里，女人嘛，就得亭亭婀娜，身量纤细才算是有女人味儿，肚子隆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不美观，打发出去才好呢！当然，也不怕生得多，孩子多得是人给他养，只要那生过孩子的耷拉着肚皮的女人别出现太频繁碍着他的眼，他倒也乐意给她两口吃的。

夏俊林自然是知道张万霖的德行，不过也无谓笑了笑：“二哥操心这些事做什么？横竖她喜欢，我也懒得管罢了……”

“哦哟！”张万霖眼光瞥过来，“啧啧啧……俊林到底是大度的呀，弟妹那个样子，若是在我身边，我可一刻都不许她离开的……除非她像小阿俏那样，大起了肚子！哈哈哈哈……那个样子，真的是……”

太滑稽了！又滑稽又碍眼……张万霖这般想着，忽然就觉得，如果大肚子的是富江那样的美人，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夏俊林倒是没什么别的念头，只是瞧着张万霖变幻着的神情，心中也不免起了几分不悦。

这一头，张万霖正要再说句什么，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有伶俐的弟子急忙上前接起，而后转头对夏俊林道：“师爷，是富江小姐，好像有什么急事……”

“……”这个妖孽！也不知是又要作什么死……

这么想着，夏俊林却已然起身，瞧着万年冰山一样的夏俊林一脸嫌弃却还不慌不忙地特意起来去接电话，张万霖心里又起了小心思：真会装！明明比谁都在意人家，还装！你再装，再装我早晚把富江小姐掳到我怀里来……

而夏俊林那边，接过电话后，听着富江那边严正的声音，眼色忽然冷了下来，顺了顺呼吸之后，沉声问道：“你确定？”

张万霖听到夏俊林那样的声色，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急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夏俊林转首看他，眼色微沉，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