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艳色莞尔

富江说的那件事，陆昱晟觉得有戏，霍天洪心中也生出一种奇异的信任感。不过张万霖，夏俊林这二位便不那么那么觉得了——张万霖的注意力，只在她那副魅惑的面貌上，而夏俊林，自从富江说自己失去了为妖者超于常人的能力，他便时不时留心，真就越发觉得她同常人无异。

大概除了那个一开始的妖怪身份意外，她真的就只是个美艳女子了，便是通晓一切的夏俊林，都越来越容易忘记她的妖异来历。

富江是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的，她从来便看不起人类那些所谓的“惊恐”“顾虑”之类的情感，她只会顾自勾起人类“占有”的冲动——然而那些莫名的不适感，她唯有在察觉到的时候稍稍留心一些，其他时候也不会太过关注。

再次踏入凤鸣楼，不出意外地又一次成了焦点，沈达在柜台前守着，看她来了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富江目不斜视地直接上楼，去找小阿俏，她有很有意思的事情要做。

房中，原本歇在床上的小阿俏听到富江的话，几乎就要跳起来：“你疯了？！”

龙享居是什么地方，她居然要去那儿……去接待客人，等沈青山？！

小阿俏惊怒之下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显出鄙视的样子：“是夏俊林让你……不对，他那个人要脸得很！是你自己？”

富江一脸无谓：“是我啊，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你知道龙享居是做什么的？！”小阿俏恨铁不成钢。

“不就是招待男人嘛？”富江皱着眉头声色冷淡，似乎很看不起她这大惊小怪的样子。

“……”小阿俏蹙眉沉默，半晌之后低声道：“你看，你之前还数落我来着，你自己不也如此？女人啊，都是嘴硬，心软……到头来，所有的苦都是女人自己受。”

富江之前那样针对沈达，她又不傻，她心中明镜一般的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可是轮到她自己身上呢？陆昱晟他们担心沈青山卷土重来，她甚至不惜置身险地，去帮他们早日找到沈青山。永鑫公司的利益而已，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意的，只是夏俊林吧。

呵！还说她对沈达如何，她自己对夏俊林，还不是有过之无不及！

小阿俏并不知道富江的来历，更不知道富江早在渡边父女家中就已经见过了沈青山——只是对那些凡夫俗子，她向来不上心，多年来唯一一个教她觉着异常的，怕也就是夏俊林了。至于她心中要怎么看她，她才懒得解释什么：你说是那就是咯！

而后，便是十足的撒娇功夫使出来：“小阿俏，阿俏俏，你最好了嘛~”

直听得小阿俏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你好好说话！”

“你就帮我行个方便嘛，有你这么强的背景，我能有什么危险呀！”富江眨巴着眼睛，比之望向夏俊林刻意做作出来气人的样子，她此番可是真诚多了！

果然，富江的魅力是可以做到男女通吃的，小阿俏看着她这副神情，便无法拒绝：“你……好吧，我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得跟夏俊林陆先生他们打个招呼，不然……”

“我知道的，我都打过招呼了！”富江收起可怜模样，一脸认真而急切地说道：“别说他们两个，就是霍天洪张万霖那边我也打招呼了！永鑫三大亨，加上夏俊林，没人不知道我打算出山对付沈青山了！”

出山？这词给你在这儿用，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终于，富江缠着小阿俏先将她送去了龙享居，千叮咛万嘱咐地托在了花国四美手上。四美瞧着阿俏如此郑重，也不敢太大意，只能给所有人都下了令，一定保护好富江小姐，不可使之受到丝毫侵犯。

末了，小阿俏急忙往夏公馆和陆公馆都去了消息，陆昱晟接到之后一愣，随即万分郑重：“有劳阿俏姐费心，一定照顾好富江小姐！”

夏俊林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人冲进了凤鸣楼里，若不是因为陆昱晟赶到，永鑫也不得不顾忌小阿俏的声望，他几乎就要同沈达打起来。

“夏师爷，去龙享居是富江小姐自己要去，夏师爷不去问富江小姐，反而来我凤鸣楼闹事是几个意思？！”沈达从来就看不惯夏俊林，他私底下多次发牢骚：自问为人坦荡，堂堂正正，何以事事都就拼不过这个这个一肚子坏水的阴险小人！

夏俊林不同他废话，捏着扇子几乎又要动手，却被陆昱晟死死按下：“你顾忌点场合，这种情状下闹大了，你真要离开上海滩，离开永鑫吗？！”

陆昱晟不信，这么多年的如同手足一般的情谊，夏俊林真能毫不顾忌！

果然，夏俊林深深呼吸之后，稳定了心绪。眼中虽然带着杀意，可是神情眉宇之间的凶悍却已渐渐隐下，整个人似乎携着一袭江湖风雨，长身而立，不再有任何异动。

小阿俏适时出场：“夏师爷，那位富江小姐可是同我保证过的。她说她同永鑫的三位老板，同你，都说过这一桩事情，你们并非不知呀。而且，”她挑眉一笑，不施粉黛的脸上，高高在上大阿姐威势并不见有损：“她既然说了自己的目的，求到了我头上，我自然是要保她周全的。莫非……夏师爷不信我小阿俏？”

是不信小阿俏还有能力，还是不信小阿俏会帮永鑫公司？

不论是二者之中哪一种，总归都是不信！

夏俊林眼色温漠：“不敢说不信，只是有些事情，在下要握在自己手里……”

有些事情，有些人，都要死死握在自己手里。否则一不小心，超出了控制，他不能忍！

而龙享居中，夏俊林的弟子控制了看场子的妇人，而后电话打去了凤鸣楼，管事的接起，忍不住慌乱起来：“夏师爷，您这……”

“看来他们到了。”夏俊林脸上似笑非笑，小阿俏皱紧了眉头，而后缓缓舒开：“也好……夏师爷不信我，我倒是愿意信夏师爷，不是个喜欢撕破脸的……”

龙享居那边，得到了夏俊林静观其变的命令，所有的注意力便都盯在了富江所处的那间屋子。

这一切动作，富江并非不知，但她不喜欢多想。推开了门，便瞧着来往之间那些前来寻乐子的男人们，笑得分外明媚。那些人自然同凤鸣楼里的客人没有两样——甚至他们，因着本来就是寻个快活的，比之凤鸣楼里的食客，眼中的索求更加无度。好几次，花国四美堪堪要上前拦着；好几次，夏俊林的弟子要拿起电话去向夏俊林处。

那日之后，夏俊林并未在凤鸣楼处多待，更加没有直接就找上龙享居。可他心中平静，他想将富江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绑回来，可是那边，陆昱晟觉得此举可行，小阿俏再三保证人不会有恙，他若是不依不饶，反而显得太过死缠烂打。

可是，每日晚间，孤身躺在床上想着那张明媚的脸，这种滋味可真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