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若留心

夏俊林不知道别人的具体想法，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也能猜出一二，搂着富江肩膀的手不禁紧了紧，心中更多不悦。

好容易解释清楚一切，诸人分道扬镳，却都不禁盯着富江的脸，显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陆昱晟瞧着，和善地笑了笑：“俊林，好好安慰富江小姐，都过去了，那些恶人不会再找上门来。”

“是，先生。”夏俊林明白他的意思，侧首瞧了瞧富江，脸色和缓，“我会照顾好她。”

众人心中的宽慰、失落、倾羡以及似有似无的酸楚一时揉作一处，颇有百感交集之态。

富江还在一味伤情，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其他人的互相客气视而不见。诸人只觉得她的疏离自我显得那样赏心悦目，她的伤情脆弱那样惹人怜爱，全然没觉出半分不妥当。

直到回到了夏公馆，夏俊林瞧着富江还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眼色睥睨，语气不善：“差不多行了，演上瘾了？”

富江回首：“我是真的难过！”

“……”夏俊林皱了眉，一脸看怪物的样子：“……当初谁说的，看不起人类的情绪，说人类几百年没长进，说自己从人类的情感中生出来，没有爱恨情仇。”

“是我呀，”富江眼色还是脆弱伤情的，“但是没有情感也可以难过的，你不懂。我这样美丽无辜的小女子，他们居然要陷害我，他们太可恶了！”

“……”夏俊林无言，甚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她。

用不知名的手法杀了日本人，杀了渡边父女，剐了洪三的手脚，还又掏空了他的腹腔……嗯，你无辜，你最无辜！

可是上楼不过两步，富江就小跑着追上来，自夏俊林身后将他紧紧抱着，脸埋在他后背微微蹭了两下。夏俊林忍不住身上一僵，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凉凉一句：“你又皮痒了？”

“呵呵呵……”富江又发出那日那种诡异的笑声，夏俊林脑中就浮现那天地上那不知是三只还是四只残缺不全的富江，可能他心中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爱恨的女鬼会有所谓“难过”的情绪，但他想着那样明明诡异而又不得不谓之美丽的场景，也觉得这个女鬼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理由的。

想到如此，夏俊林回过身，俯首瞧着富江抬头仰视自己的样子，手上使力将她扛上肩膀。上了二楼，进了卧室，关门。

永鑫三兄弟各回各家，心中都忍不住回想着富江那张善变而又美丽耀眼的脸，那是全天下最美丽的脸，带着最吸引人的魅力，就成了夏俊林的女人——正是因着这层关系，永鑫三兄弟也觉得，这个女人，也算自家亲属。

她说出的话，全都对！

什么莫名其妙，妖异怪谈，什么东洋西洋道法，什么可以同道人同归于尽的妖怪，都是合理的东西！

自家亲属说得，不对都对！

外人不理解，不配听到实情，他们三兄弟是可以的！

夏公馆的下人们对富江的事全不知情，知道的只是这个美丽高傲的女人是他们的女主人。他们倾慕她的美貌，但是只能倾慕，多想了半点都是亵渎——唯夏俊林那样高傲的性情，尊崇的地位，配着这样一个傲气美丽的女人，才是再合适不过的！

而卧室里，醒过来的富江一伸手，身边空了。她心下开始不满，自己扯过身上的薄被扔下了床，整个人就那么直接暴露在空气里，而后起身抱膝而坐。

“……”夏俊林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正对着大床，瞧她发神经一样的做法，也是无言。

富江愣愣地看着夏俊林，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出声：“我不开心。”

“嗯？”夏俊林看着她，略略挑眉，富江歪着头似乎思索着什么，却得不出任何结论。再次正脸瞧着夏俊林，她忍不住更加不高兴：“我特别不开心！”说着，她调整坐姿，跪坐着将自己身前完全袒露出来，手压在裸露的心口，蹙着眉：“特别不舒服……”

富江揭了被子赤身坐起来的时候，夏俊林心中已经颇是不悦，如今再这么直白地袒露在自己面前——夏俊林身上忍不住悸动的同时，又深深觉得，这个女妖脑子有点毛病。

若说是她刚认识自己，不知道这么干有多危险倒也罢了，可是他们二人在一处都多久了，她就还是这么一副不知死活的德行……明明每一次，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都不像是装的，可是事后，却又是这么肆无忌惮。

夏俊林撂了手里的书，起身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掷了过去，没好气道：“再这么作死，我让你更不舒服！”

富江瞧着夏俊林这样，心里头忽然就痛快了一点，看他要出门去，急忙下了床几步奔了过去，将夏俊林紧紧抱着，脑袋抵着他的后背瓮声瓮气：“你要去哪里？”

夏俊林被她这么撩拨着，心下烦躁，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到身前——嗯？外套呢！

富江整个人还是不着寸缕，他扔给她的那件长外套似乎就只是沾了下她的身体便自动飞了一样。夏俊林眉头深锁，将她整个人压在门板上，胳膊抵着她的脖子，表情有些凶狠：“怎么，‘穿衣服’这三个字对你而言特别生僻是不是？”

“我……”富江脖子上受着力，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扒他的胳膊又扒不动，只得去摸摸他的胸口，同时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夏俊林这么欺负她已经十恶不赦了。

被富江的爪子袭击到胸口，夏俊林脸色怔愣之后，更加暴怒。随即便松开富江的脖子，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倾身上去将她吻住，随即将她整个人抱起，环在自己腰际。

再次被摔在床上的富江脑子里是懵的，可是也明白这个男人是在生气——我难过，他生什么气呢？他是因为我难过而生气的嘛……

想到这一层，富江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心里很好受，她伸手回抱着夏俊林，稍稍抬了头去咬她的耳朵。

夏俊林身上一僵，手上的力道立即就加大了两分，微哑的嗓音透着冰冷：“再因为你求饶而放过你，老子就他妈给你当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