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

《移植》贰（下）

长长的餐桌前，两个人相邻着坐在一起，施夷光吃着吃着，忽然说道：“我可以问姐姐一个问题吗？”

镜示意施夷光继续说下去。

“我，有男朋友吗？”

这句话一说出，原本温馨的房间，忽然如同熄灭的火焰一样，被沉寂所取代。剩下的，只有沉重的空气。

过了许久，东方镜才如同回过神来一样。

“没有。”东方镜平静地回答道，随后用筷子给施夷光夹了些菜，恢复了那融化冰雪的笑容：“快吃啊。这家店的菜你以前很爱吃的。”

她微微一笑，没有去和东方镜对峙。

....

夜深了

“好些了吗？”电话里，一个关切的爽朗男声响起，

“嗯”东方镜穿着一身紫色的丝绸睡衣盘膝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手里拿着一摞文件翻阅着，“她好些了，回来还算习惯。”

“我没说她，我是说你。”电话那边，男子皱着眉说道：“我是在问你好些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有什么事情。”镜毫不在意的回答道，但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这位外表冷冰冰的女子。

“前几日在会议室晕倒，严重透支体力，”男子沉声道：“你再这样下去，真正该考虑脏器衰竭的就是你了。难道非要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躺在我的科室才甘心吗”

说完，似乎男子有些不忍心，嘟囔了一嘴：“别指着我能救你。”

“好啦好啦，”镜将文件放在了一遍，轻轻笑了，笑的很惬意，她放松的放在沙发上，宛若冰川流水一样的眸子微动，望着二楼的走廊，“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能在这个时间段接我电话，你让我放心？”电话中男子没好气地说道：“挂了。”

“别...有你在我还不放心啊，在整个省以及亚洲地区都有名的李医生还治不好自己的女朋友吗？”

“我没能治好她。”

融化冰雪的那抹嫣然缓缓消褪，原本焕发的目光缓缓低垂了下来。

电话没有挂断，她静静的拿在手中，半晌无言。

注定一夜无眠。

无眠的，不止是她。

施夷光脱下浴袍，换上一条白色的睡裙，缓缓的钻入被子中。对于她来讲，或许睡觉是一件很让人幸福的事情，能够逃离这些令人迷离的幻象。

刚抓住被子，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声音，一时间让她浑身不禁发颤。

“她”躺在床的另一边，裹着被子，正在开心的微笑着。而那团被灰色迷雾笼罩的阴影，手里正端着一碗药，（“怎么生病了，还这般开心？”）

那是一种温柔宠溺的嗓音，这还是第一次施夷光听到他的声音。

（“没想到，你这么会照顾人啊。”“乖，赶紧喝了药，早些休息。”）

“她”撒娇一样的起身坐在床上，从那打湿的发丝可以看出，她当时正在发烧。可是“她”却笑的很惬意。

（“我要你喂我。”“好吧”）

那道阴影拿起汤勺舀起一小勺，现在嘴边吹了吹，随即喂给了那个“她”。

幻象戛然而止，缓缓消失。

施夷光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悸动，她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跳动开始产生了神经性的疼痛，施夷光只感觉自己的全身被注射了施夷光只感觉自己的全身被注射了硫化喷妥撒纳剂一样，身体从上到下，每一寸，每条神经细胞的末梢都产生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免疫排斥，这是施夷光大脑中浮现的四个字，这个念头神差鬼使一样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在人类漫长的科学研究中表明，人体具有强大的免疫系统，它们承担了人体抵御疾病以及各种病毒的任务。而识别这些不利因素的关键，就在于抗原的识别。对于一些免疫功能强大的人，外来的器官被移植到体内，

就会产生强大的免疫排斥现象，也就是简而言之的“窝里斗”。

仅仅片刻之间，施夷光浑身已然汗流浃背，那种难以理解的疼痛，深入每一寸肌肤和细胞。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要被撕碎了，浑身痉挛，一颤一颤的躺在床上。她咬着牙，依旧坚持着。

这种度日如年的疼痛忽然消失了，消失的一瞬间，那种结束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灵魂被人从塔尔塔罗斯拉出一样。

“呼~呼~”她的手缓缓的放在了枕头下，深吸了一口气。

正当她死死的抓着床单，想着自己忍过痉挛带来的痛苦时，一道道声音，一幕幕画面如同潮水一样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她的痛苦消失了，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身下传来。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躺在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窗外，乌云笼罩，带给人一种连黑夜也不能及的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时不时的在冷风的吹拂下打在窗户上。闪电划过，天空出现裂痕，轰隆声若擂鼓四震，敲打着每一个少女脆弱的内心。

她轻轻的起身，推开房门，走向门外。

少女的瞳孔，缓缓睁大。

那是一间一模一样的屋子，只不过有着熟悉的床和书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唯一能打破些许黑暗的，或许就是窗外广场上永不熄灭的通明灯火吧。

黑暗中，她穿着单调的睡裙，与他相拥吻着。吻的很深沉，“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男子温柔的看着她，缓缓的褪去她的衣服，轻轻的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香汗淋漓，迷离吐息，以及那打湿的发丝，让整个房间被荷尔蒙的气息所充斥。

她很是享受的抱着面前的男子，一双白皙的玉腿，缠住了男子的腰肢。

一切的一切，很是悄然。

施夷光听到了来自“她”温柔而脆弱的呻吟....

她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靠在墙上，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此时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煎熬，痛苦。崩溃，纷纷涌上心头、

.....

（“做我妻子吧，女朋友当的太久了。”“嗯。”）

（continuing...）

遭受苦难的人在承受痛楚时并不能觉察到其剧烈的程度，反倒是过后延绵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

——霍桑《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