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硝烟的战争完美落幕,但因为泷川绿的出场方式这没有丝毫取悦到琴酒。
显然,这其中发生了一个误会。
距离泷川绿露面还有数天前,驾驶保时捷游荡在东京街头的琴酒收到那位先生为数不多的简讯之一。不是什么特别的内容,大体是让他去接一个要和他在任务中合作的人,后面附上了资料和地址。
没有犹豫,对那位先生的命令向来贯彻到底,他前往那个地址。
六本木,寸金寸土的地方。他受贝尔摩得邀请光临过一家那里的地下酒吧,辛辣的鸡尾酒不负美名的刺激着舌尖连到腹腔的领地,一路滚烫。
他要接的人到达东京后入住在希尔顿酒店。
能让那位出面,对方应该是组织重要的高层,或是某个中层,至少。
琴酒猜测。
然而结果“稍微”出乎他的预料。
Frances,资料上的名字,大抵是假名。对外宣称30岁。没有代号。
没有照片,唯一有效点是通过名字能够判断出对方是个女人,一个基层成员。
基层成员很正常,毕竟大部分人这个年龄能够做到高层的在组织少之又少,但需要他去接的基层成员就十分特殊了,而他找不到其他任何有关这个女人的有效信息点。
琴酒有些烦躁地掐掉烟。
他膝上放着电脑,文件停在打开的状态,屏幕上荧光深浅不一,投在他脸上形成破碎的阴翳。
除此之前,组织里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资料,她几乎可以称之为一个文件上的幽灵。
一个幽灵?
琴酒无端轻嗤起来。
行走在人间至暗,收割那些失败者的头颅的幽灵,不正是他们吗?
——拉回陷入回忆的思绪,琴酒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百无聊赖的泷川绿。
唇瓣饱满,晕洇着一层明艳的玫瑰色,寂雪掩盖了皮肤上原本令主人困扰不已的瑕疵处,眉眼之间晕染眼影的地方如同清晨的富士山上一抹淡青极近透明的天空。
可惜,伦敦雾的风衣配上不怎么搭的运动鞋,妆容再成熟也掩盖不了她的年龄远不到宣称年龄的事实。
单纯看颌骨的发育程度也知道没有30岁。
一个几乎差点杀了他的“基层”,自己似乎了低估她的能力。
追根究底,都是那天泷川绿没有准时赴约,紧跟着失去了联系的缘故。
对此的泷川绿敷衍地解释:“手机丢了。”
她直接过去任务地址,依BOSS命令掩护琴酒,所以就算当时伏特加没能成功带人突围,BOSS也提前为琴酒准备好了后路。
当她通过耳机挑明真正来意后,连原本杀气腾腾的琴酒也罕见地怔愣了两秒,随后就是深深的恼意。
所有人全被她耍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无声冷笑,开口只有深深的嘲讽:“泷川绿,但愿以后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他还记恨着她耍了他。
“安心。”她轻轻嘬了一口路边自助贩卖机里买的罐装咖啡,喝惯了现磨被口感差到脸色微滞,“我还是那句话,你永远杀不了我。”
琴酒暗中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变化,应她的话,他确实对杀她之事无能为力。
注意到琴酒的视线,泷川绿笑眯眯道,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的下属们都很警惕呢。”
因为发生了刚才的“突袭”事件,医疗人员给琴酒包扎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不善的余光盯着她,尤其是被她打晕丢在冷风里感冒了的基安蒂。那会儿她的身份还没确定,似乎只要负责联络BOSS的琴酒一否定,他们就会立刻开枪将她击毙,来维护组织的尊严。
等得到BOSS的亲口承认,她感觉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琴酒接到BOSS指令,留下所有人驱车载她回希尔顿酒店。
国道上,黑色车顶迎着冰凉如银的月辉,流动着点点光华。暗色的光线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背靠车门,驻足点烟,长衣有如灰烬染黑的颜色。
泷川绿表情看不出喜怒,她绕到琴酒旁边,淡定询问:“能借根烟吗?”
从BOSS那里知晓了始末,琴酒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烟盒,递给她一支。
“谢谢。”
老式Thorens打火机反射铜色的金属光泽,弹簧发出短促的咔哒声,煤油味随着蓝色的焰心弥漫开来。一只手垂直捉住烟身,泷川绿深吸一口,吐出一层淡淡的青白色烟圈。
妖娆的烟丝缓缓上升,囿住她朦胧的视线和里面埋藏的东西。
夜太安静,真相铺开后,两人都失去了针锋相对的兴趣,任时间缓缓流淌着。
他们已经这样站着很久了,她骤然开口:“琴酒,车是不是没油了?”
“嗯。”
果然。
琴酒吐掉嘴边咬着的烟,用脚踩灭,翻了翻手机:“伏特加还在来的路上。”
伏特加写完任务报告,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大哥差遣着送油。等他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被黑脸的琴酒无情指出衬衫第三颗扣子系错了位置。
回去的路上,泷川绿默认了自己阖上双眼的行为,过度损耗精力已经让她的身体迎来极限,倦意的潮水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入。
保时捷驶入靠近东京湾的高架上,车内涌入一阵杂糅水汽的海风,让人心生舒畅。
“呐,琴酒。”她依然阖着双眼,只是并未睡去,有件事一直让她很好奇,“那天你为什么认不出我?”
不是没认出,是认不出。
琴酒冷笑一声,似嘲讽她,又似在嘲讽自己:“我接到通知,任务生变。”
这个“变”意味不明,而她迟迟未曾现身,所以他才会误以为“变”是指任务的合作者。
黑暗中,她霍然睁眼,似凝固的铅水沉着异色。
她伸手触摸车窗外的夜风,眸光森森:“天凉了,也该让东京沉睡的老鼠们,四处逃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