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有很多事情都会不方便，比如换钢笔的墨水。

黄明昊不熟练地单手拧开墨水瓶和钢笔后盖，在操作的时候却不小心蹭到一手墨。他有些呆愣地看着手上脏兮兮的墨水，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沈知钰课间正好去三班找了一下闺蜜陈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呆呆地坐着，手上全是黑乎乎的墨汁。

沈知钰你换墨水怎么不等我回来啊？

沈知钰有些责怪地看他一眼

沈知钰还傻坐着干嘛，去洗手啊

少年似乎是刚回过神来，愣愣地站起来走去洗手间。等他终于洗干净手，回位置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

桌面淌了一小片的墨汁用湿抹布擦得不留痕迹，钢笔已经吸好墨盖着，墨水瓶也已经合上放在了包装盒里。

他抿着唇看着边上的少女，她正在和前面的同学说话，声音低低的，没什么大多的表情，额前整齐的刘海随着她点头摇头一晃一晃。

一天时间下来，黄明昊觉得，她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人。大多数时候她是极其安静的，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存在感，还不爱笑，就像现在。

但有时候又不同，比如在楼下她踩了刘畅的那两脚，他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故意的；她拉着他的手去医务室，容不得他丝毫拒绝；上午，她大声的向老师报告他是被人撞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怒气。

还有刚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等她回来，那眼里的嗔怒，就好像他是归她管的。

黄明昊突然就有点烦躁。

何必呢，反正没几天就变了。

他摇摇头，把思想集中到刚刚没推完的那个公式上。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它们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他，从来不会骗他。

沈知钰见黄明昊开始看书，自觉地给他把钢笔盖拧开，倒扣在尾端，递到他手里。又给他准备了几张草稿纸，垫在桌面上。

她很自然地做着这些，但这次却是吃力不讨好。

少年有些反应过激地把她塞到他手里的笔重重放下，专门到笔袋里重新拿了一支。他把她准备的草稿纸推到她自己桌上，自己摊开一本练习本，推算起来。

好像在跟她作对。

他修长的指关节上还染着一点墨水，似乎是洗不干净，他紧紧地握着笔，沈知钰都担心那根笔会不会被捏碎。

沈知钰深吸一口气，倒是不沮丧。这才第一天，总要给他点适应的时间。

事实上，黄明昊是这么想的。不管她想得到什么，最后都会失望的。与其等到她大失所望之后反过来责怪自己，像从前的那些人一样，不如现在就离他远一点。

沈知钰看懂了他的意思，明白他对所谓的情感是那么不信任。他根本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如果她现在说，她喜欢他，只会让他更加焦躁不安。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酸涩，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说出了之前就想好的借口

沈知钰我有一件事一直不好意思说，担心....会太麻烦你。黄明昊，我听他们说你物理特别好，我...我物理成绩不太好，你每周末能不能给我补课？我可以给报酬的，并且作为交易，你没拆石膏之前我都可以照顾你。

世事兜转，像是一个轮回。沈知钰想到，前世他们俩熟悉起来，就是因为她让他给自己补习物理，只不过这辈子提前了一个学期。

她担心少年不相信，又绞了绞手指头，声音很低落

沈知钰如果成绩很差的话，下学期会被调到普通班。

她说完，眼前的少年安静了一会儿，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原因。

他垂着眼眸沉思，许久后，修长的手指握住桌面上的水，拿到嘴边，吹了吹，她的提议可行。

他现在左手打着石膏，生活上有许多的不方便，有时候确实需要帮助。黄明昊很喜欢这种公平交易，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计算好付出和回报，各取所需，不用涉及到最令人厌恶的感情，也不用有所亏欠。

最轻松的就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因为这样至少你能够主动去衡量对方所求的你给不给得起，而她的付出你就能没有负担地接受。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口口声声说因为喜欢，所以可以无私地付出。喜欢是什么东西？今天喜欢，可以付出一切，明天不喜欢了，我就得下地狱么……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