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贰

姜白记忆里有一个满眼都是光的男孩，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去救他，他不想这个满眼是光的男孩死在冰冷的枪口之下，可他还是晚到了一步，那个男孩死的时候嘴边还挂着笑。

他还不到十岁啊！

姜白第一次在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剿匪，所做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因为那个男孩，姜白差点把命丢了，也因为那个男孩，姜白明白了自己真真正正的想法——他想在乱世中活下去，也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

之后的剿匪对于姜白来说，更像是折磨。

不过这样是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两个委员长派到北平视察的官员在北平意外毙命，北平城布防官被革职，上峰便让当时离北平最近的姜白暂时去代替一下。

姜白急匆匆地就去了，什么准备也没有，当天就迷失在北平的大街小巷之中，幸好他遇上了苏辞。

姜白看到苏辞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干净，相较于他这种沾满鲜血的人，苏辞实在是太干净了，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更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对着他一笑，露出酒窝来，让姜白陷了进去。

姜白找各种理由和苏辞接触，心里一直想说的话没敢说，每一句都是不为世俗所理解的，他更担心苏辞会因此而厌恶他，可是，当他看到倒下的苏辞的时候，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苏辞在天津晕倒的那段时间里，姜白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每天都会拉着他的手念叨一堆的话，说来说去也无非是一句“喜欢”，但苏辞醒了以前姜白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他一直都把自己的心意藏起来，半分都不显露给苏辞。

再后来似乎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姜白记忆里最深的还是陪着苏辞去胭脂楼看戏那一次，他是个不喜欢看戏的人，对这方面是办法兴趣也没有，他总觉得“咿咿呀呀”的也搞不懂在唱些什么东西，可是他听说苏辞喜欢。

为了那一张票，姜白花了好大的功夫，最后却听了几句就睡着了，现在想想真是有些不值——不过苏辞喜欢。

姜白以为自己和苏辞的日子就一直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他去了长沙，看到上峰又娶了一位姨太太，他突然意识到苏辞是要娶妻的——自己也是要娶妻的。

上峰的夫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峰无数次地说不喜欢夫人，更想找一位自由恋爱的——可是上峰都找了六位了。

姜白想现在就跑回北平去，问问苏辞，问他有没有婚约，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问他要不要娶亲，他现在只想要回到北平去——哪怕是夫人来了长沙教训了一顿上峰，他也不想待下去了。

可是，当姜白得知苏辞差点死在外国人手上的时候，心里的话是一个也问不出来了，他想，不管苏辞的选择是什么，他都要保护好苏辞。

楚家大长老来了北平，是来接楚怜的，那个时候姜白还和苏辞在姜府聊天，两个人都很高兴，可一听到“楚家大长老”五个字，姜白就变了脸色。

苏辞“三爷，这是怎么了？”

姜白回答道。

姜白“他可不是个什么善茬。”

姜白不喜欢查别人，但是面对楚家，他不得不去多了解一点——因为在他之前，有太多的人栽在了楚家。

那是一个大家族，一个势力遍布全国的大家族，一个连委员长都要忌惮三分的大家族。

姜白当然是要帮楚家大长老送楚怜回去的，可是楚家大长老还想要撮合他和何悦。

姜白对何悦没什么感情，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过什么来往，而且姜白还记着上峰以前说过的话——宁可一辈子不娶，也不要将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感情淡了就分开，还在的话就结婚。

姜白不想将就，而且除了对苏辞，他没有办法对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将就，所以他拒绝了楚家大长老的好意——哪怕那会让楚家大长老难堪并且给他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