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很久很久以前，江笠水纪曾和竹下香半开玩笑说道：“如果哪天我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当然是尽快换一个身份逃到国外了。”当时竹下香抱着一沓资料摞到茶几上，第一页被一阵细风带起拂落到地上。

江笠水纪脚踩木屐压住即将被吹走的纸张，她弯腰捡起资料，摇头失笑：“不，琴酒非常谨慎，仅仅换个身份骗不过他。除非……”她神秘地笑笑。

挽着一头长发，竹下香疑惑地看向她，居家装显得格外人畜无害：“除非什么？”

故意避而不谈，江笠水纪随意扫了眼资料上的几个名字——上尾绫华、林原栗：“小香，给我做一个新身份，叫……上尾栗怎么样？”

通过竹下香的特殊渠道，江笠水纪伪造了几个假身份，上面清一色都有她的登记照，其中包含上尾栗。

她用这个身份订购了一年期的杂志，选址在她东京湾的公寓。她选中这家月刊主要是因为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出了名的准时送达、风雨无阻，不然怎么才能让琴酒恰好发现她所精心设计的“漏洞”呢？

早在离开东京之初，她就觉得BOSS的态度已经开始暧昧不明。虽然只是猜想，但生死之事从来容不得猜想，她还是布置了一个局以备不测。

身份暴露后，琴酒如果不出意外地搜查了她的公寓，应该会发现那本月刊的不妥，即使没有发现，为保谨慎他也会调查她名下伪造的身份。

回到当天，同她飞往苏黎世的其实还有竹下香，到达苏黎世后两人便交换护照。苏黎世郊区的麦加提机场鲜为人知，安检上格外疏松，硅胶做的食指和易容面具很顺利就骗过了指纹扫描，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是她从贝尔摩得那里套取到的。当然，只是简易版。

竹下香会以上尾栗的身份继续前往华沙，障眼法下的她则以竹下香的身份混入苏黎世，而海关上的记录就只会显示上尾栗当天飞往苏黎世后再次转机华沙。

其实事情本可以不用这么复杂，上尾栗出场得有些多余，而且没必要大老远跑到苏黎世调包，江笠水纪从来不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在琴酒眼中，蓝带也是如此，他大概也想不到千万种方法里她选择了最差的那一种，往往人们会深信自己的判断，这是聪明人的通病，琴酒只会认为上尾栗即她江笠水纪，而非竹下香。

所以上尾栗这个身份看似无关紧要，却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最容易有批漏的一环。

至于波本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他大概也以为当时登上飞机的人只有她，全赖竹下香不存在于组织的资料库里，她们之间隐秘了多年的联系外人无从找起。

她原想把竹下香留在东京，以她的身份脱身，竹下香涉足灰色地带，有人脉有能力，完全有机会存活。但血液里承自那对夫妻的优柔寡断将她扔入理性和感性的牢笼里几近撕裂，迫使她做了一个绝非聪明的打算。

到底她还是没能自私到无可救药。

等她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离开苏黎世，只要“上尾栗”不离开华沙，琴酒永远顺不了这条线找到江笠水纪，相反，会制造出大片可供她操作的空白，继而寻找起来难上加难。

于是，模拟了无数遍，耗时整整一年两个月零九天的算计，就此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