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琴酒正开着保时捷356a,在夜色迷蒙的东京街头游荡,并接到了情绪起伏的伏特加的致电。
伏特加张皇道:“大哥不好了,那个女人不见了!”
琴酒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眯起了危险的绿眸。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女人代表着十小时前被他亲自关进毒气室等待处决的雪莉。
他将唇边咬的烟狠狠摁进烟灰缸里,语气中透露出的谲寒不禁让伏特加悚然一惊:“抓住他们。”
是的,他们。
他不认为雪莉一人能在组织严密的监/禁下逃脱,说明内部出了内奸。
琴酒的眸底涌动起强烈的杀意,对于叛徒,他向来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刚处决一只老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管辖东京分部的琴酒定然免不了那位先生一顿申饬。
思及此,琴酒烦躁的又点上一根烟:“波本有异常了吗?”
伏特加不以为意道:“蓝带说他和贝尔摩得一样行踪不定,八成又是去找赤井秀一的下落吧。”
真相是和波本达成一致的江笠水纪,不着痕迹的瞒下了波本的消息。
“哼。”琴酒吐出一层淡淡的烟圈,妖娆的白烟犹如蛛丝般纠缠着上方的空气,遮去了他眸中的不屑,“她和贝尔摩得那个女人也差不多。”
同样搞情报出身,同样行走于觥筹交错的夜宴,身上沾染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除了不奉行贝尔摩得那套秘密主义,近乎同类。
至于他收她入麾下,无外乎看中她和伏特加一样该死的忠诚。
他无端轻嗤一声,惹来伏特加的不解:“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雪莉既然逃了,就把她亲近过的人都监视起来,另外,清理掉她待过的研究所。”
降下车窗,火星打着卷被扔到外面,刚要起复的势头在料峭的寒风里化作一缕烟丝萎靡。
连接东京湾两岸的彩虹桥上驶过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
氤氲的水汽里,一只握着毛巾的手伸过来,白皙纤长。
镜里的人顿时明晰起来。
唇瓣洇开饱满的红晕,东京寂静的大雪覆盖住脸上的瑕疵,眉眼之间弯起的地方如同清晨的富士山上一抹淡青极近透明的天空。
拔出腰间插的刀,衣料随之渗出丝缕暗红。江笠水纪仿佛感受不到痛觉,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人,暗沉的瞳孔折射不出一束光。
半晌,一声叹息,幽幽沙沙的嗓音透着疲倦:“竟然又发作了。”
——
卡慕卷起江笠水纪的袖子,将针头缓缓刺入:“药物虽然能抑制住你的毒瘾,但长久下去你的身体会产生抗药性。”
“你说的我都懂,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冰冷的金属楔入血管的一瞬间,江笠水纪疼得皱起好看的眉。
卡慕递给她一根棉签:“你的自制力不错,怎么会染上毒品?”
接过按住伤口,她垂下眼睫,浅淡的阴影落在明练的纯白色衬衫上,眸光晦暗不明:“在南美训练营时被人暗算了。”
——
起雾了,树木和矮丛消失在乳白的岚霭中。瘦小的少年神色张皇地跑向山林深处,顾不得湿意的泥土一脚踩下去全是泥泞,他拼命地奔跑,只想逃脱身后的追杀。
温软的山麓镶嵌远处灰蓝的天空,连绵起伏。跌跌撞撞间,少年的耳麦丢了。
参与这场几乎媲美电影《大逃杀》的游戏,每人都会分到一个装有定位系统和通讯设备的耳麦,从中得悉所有人的进度。
失去它,意味着失去唯一的希望。他将会因为迷失方向,在被静谧的夜晚无限放大的恐惧中,丧生土狼口下或其他人手中。
他顿时慌了,背靠树桩缓缓瘫倒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要死了!
“你在找它?”
青涩稚嫩的音泽宛如拉奏小提琴般起伏分明,他惊喜地回过头,只见江笠水纪站在斑驳的树影里,展开手露出一个通体黑色的耳麦,唇畔噙着危险而柔美的笑,站在阴影里遮住了一半轮廓。
他悚然一惊,瞳孔猛地放大。
“惊喜到浑身痉挛了吗?”江笠水纪仿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转而露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笑容,“回答一个问题,就让你活好了。”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眸中重新漫上名为希望的微芒:“什……什么?”
“你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这有什么区别!
少年张了张口,怨毒的目光触及对方还来不及质问,就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痛苦中——一把匕首竖着插入他的后颈,冰冷的刀身梗在血肉中,身体像要被撕裂。
她神色淡漠地拔出匕首,温热的液体溅了一脸。
头顶响起直升机的轰鸣声。
她轻抬眼眸,顺着放下的绳梯爬上去。
“13号,宣布为最终的胜利者。”
琴酒坐在阴暗的角落,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江笠水纪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场游戏你是策划者?”
“不是。”他坦然回答,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可就算是我,你又能怎样?”
的确如此。
她心下一沉,藏在背后的匕首转动间折射出谲寒的光,转而问道:“你背后的人策划这场游戏的目的是什么?让活下来的人为他卖命?”
琴酒目光冷厉的扫向她:“你问太多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江笠水纪的所有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琴酒的眼睛,在她背着手靠近时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然而驯服一只幼狼需要耗费时间和耐心,那位先生说的。
因此他才肯耐着性子。
“江笠水纪,15岁,父母均为FBI卧底,在身份暴露后被杀。”
琴酒与她对视,不含一丝杂质的绿色眼眸虽然波澜不惊,在向里看去,平静背后却暗藏杀机。
“而处死他们得以生存的你,又有什么资本质问我?”
组织如同一张蛛网,脉络遍布全世界。
他们中有人依靠组织的力量掌控一方生死,有人行走于黑暗之中收割失败者的头颅。
若说琴酒是组织的走狗,那他一定是风头最盛的。
叛徒,卧底。
琴酒平素最痛恨的两类人,江笠水纪恰好两样都占了。
只不过叛徒是相对于FBI,卧底是相对于组织。
当时就在琴酒瞄准浑身是血的江笠水纪要扣下扳机,监控器后面旁观了全过程的那位先生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出来:“送到训练营吧。”
所谓命运弄人,不过如此。
江笠水纪一怔,手里握着的匕首顿时僵住,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抽走。
琴酒把玩了一会儿上面的雕花,反手朝她扔去。她一惊,连忙躲闪,刀锋堪堪擦着脸际而过,钉在墙上。
他俯下身扼住她的喉咙,迫使她被不屑的目光包裹着:“组织不需要多嘴的人,你给我牢牢记住,以后也是。”
“知、知道了。”她艰难地回道。
“但愿如此。”他将手中的档案扔在桌上,用指腹抹去她脸侧的血迹,手套摩挲过皮肤的感觉沙沙痒痒,接着颈间的力道倏地加大,“那第一步,奉上你所有的忠诚,如何?”
那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她低低应道:“好的,先生。”
氧气无法进入腹腔,她终于忍不住晕厥过去,坠入黑暗前,仿佛有一个声音冷笑着说:“如果你不幸继承了那对叛徒的血液,我很乐意让你和先一步下地狱的父母团圆。”
可惜琴酒不知道,那段语焉不详的话阴差阳错的没有让江笠水纪将所有的忠诚献给组织,而献给了他。
不久后,从南美被接到日本的江笠水纪发现自己罹染毒瘾,这个从此成为她最大的不可告人的把柄。
——
可恶。
思绪及此,江笠水纪目光倔狠的掐断棉签,断开的两半从空中落在地上。
是谁?
算计她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