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父亲……”

温若寒不语，抬手示意平萍。

平萍除衣着颜色较素外，脸上头发都细心地妆扮过，身上的伤也很好地掩饰了起来，颇有些清丽的味道，与另一边头发略有些蓬乱、低头掩面哭泣的秦清涟对比鲜明。

秦清涟刚从岭南赶回，风雨兼程地将半月的路程缩减为七日，此时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平日里最重仪容的她甚至未来得及回栀柏苑梳洗，下了马车就直奔炎阳殿。

平萍站了出来，阔袖掩住了缠满纱布的手心，恰到好处地露出几根玉葱般的手指，她揖礼跪下，平静而坦然，道：“既然诸位都要我平氏一个交代，我今日便好好给各位交代，只是我所犯之错太多，烦请各位耐心些……”

事情还得从平萍生母魏氏说起。魏氏按辈份是魏长泽小姑，三十年前，魏家被温良灭门时，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路往西南方向逃到凉山的莫古地区。

莫古是凉山土司及黑彝贵族的集居地，当地黑彝为增加自己的统治光环，将这个“从天而降”、有些灵力的小姑娘推向神坛，供奉起来，将魏氏改姓“曲比”，名“阿姿茉”。

阿姿茉的神女生活过得还不错，在莫古地位越来越高，她也曾想利用自己的地位为家族复仇，但凉山与世隔绝，自成一国，绝少与外族交流，黑彝们除了利用她的灵力做些装神弄鬼的事，对她的过去并没有兴趣。直到阿姿茉十七岁那年，平萍的父亲平不凡踏上了这片汉人未开垦的处女地。

平不凡为阿姿茉带来了光，带来了原来那个世界的消息，带来了复仇的希望。因彝人对外族十分抵触，平不凡在凉山处处碰头，是阿姿茉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将平不凡的势力引进凉山，先后为他生了一儿一女。与此同时，眉山虞氏的触手也伸了进来。

阿姿茉的儿子十岁那年，被来凉山虞氏别苑夜猎的虞紫鸢失手打死。阿姿茉悲痛欲绝，唤来平不凡为子报仇，哪知平不凡并没有以牙还牙，而是收了虞氏一大笔银子，外加一次“任意驱使”的承诺。虞紫鸢痛快脱身，回到眉山接受了江氏提亲，三个月后就带着令人眼羡的“十里红妆”嫁给了江枫眠。

阿姿茉对平不凡失望极了，她自生下孩子后，“神女”不再圣洁，在彝族地位日益下降，而平不凡却在凉山混得风生水起，反而是她赖着平不凡的影响力才得以维持先前的生活。平不凡家中已有妻妾，她也不愿跟他回上郡做那不知第几任的妾室。

平不凡在凉山势力稳定后，来得越来越少，望穿秋水的阿姿茉几乎成了村头那颗望夫石，没两年就郁郁而终。平不凡的嫡妻为示大度，加上没有嫡女，便将阿姿茉八岁的小女儿接回上郡当嫡女抚养，是为平萍。

“萍”字本为阿姿茉所取，萍为水生，多飘浮，就如阿姿茉的身世，随波逐流，而与平不凡，亦是“萍水相逢”，加上“平”姓，便是寓意这棵浮萍从此“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