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方木。

乔允平盯着A4纸上这两个熟悉的字，和那张熟悉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多好的孩子啊，多有天赋的学生啊，就像他一样。

想到他，乔允平叹了口气。

他也曾经是自己的骄傲，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如果没有那件事，他根本不会是现在这样。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喂，边平。你有时间吗？”

“乔老师，我当然有时间。怎么，是案子有发现了吗？”

“不，小边啊，我想和你聊聊。”

“好，乔老师。我去找你。”

边平挂了电话，开车来到绿藤的师范学校。这里的环境都已经不同于当年，边平在这个崭新的环境中丝毫找不到过去的影子，也许和过去一样的，只有在这所大学的法学系中教书的老师们。

多年前，边平以求学者的身份来到这所大学，在犯罪心理学专业就读。多年后，他再次回到母校，确实以警察的身份归来。这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边平调查的，确实这所学校发生的命案。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先后5名学生被杀。

不仅在校内引起了轰动，就是边平这个当警察的，也有些不寒而栗。

“乔老师，您找我。”

“小边啊，进来坐。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聊聊天。”乔允平起身给边平倒了杯茶。

“聊天？乔老师，有事你就直说吧。”

“小边啊，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那个方木，你还记得吧？”

“方木？”

边平回忆了一下，那个长的很瘦弱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学生，还是自己的师弟。于是点头道“记得。”

“小边啊，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多关照他。如果他以后成为了一名警察，我希望他可以到你的手下做事。”

“啊，这，”边平大为吃惊，“乔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乔允平没有说话，而是从书柜上拿起了那本厚厚的档案袋。“藤师大连环杀人案”档案袋上的文字十分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还有些冰冷。

边平打开档案袋，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

“周军。”

“刘伟丽。”

“贾菲菲。”

“宋博。”

“孙梅。”

“陈希。”

“吴涵。”

这些之于边平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仍是让边平心头一颤。他对于这些名字的了解，仅仅在04年，当这场可以称为是惨绝人寰的连环凶杀案被报道后，边平也曾经一度十分关注。他只是震惊于吴涵的罪恶，却没有过多评价。

但现在，卷宗被重新翻开，事实被重演。

“小边啊，除了吴涵以外，方木差一点就成为了第七个死者。”

“您说什么？”边平颇为震惊，想不到这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师弟还有如此遭遇。

边平点了点头，开始为边平讲起了方木的遭遇。

屋内除了乔允平诉说的声音，只剩下钟表在嘀嗒嘀嗒的走着。直到整个故事结束，边平也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真没想到，方木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这个案子带给他的影响确实很大。我能肯定他到现在也没能走出来，而且要伤害他的，肯定不止吴涵一个人。”乔允平把档案袋放好，好似托付什么一般对边平叮嘱道――

“小边啊，方木这个孩子有很强的天赋，我不希望他和那个人一样走向歧途，如果以后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他。可以吗？小边？”

边平觉得乔允平这话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没细想，高声回答道“明白！您放心吧乔老师。”

乔允平听了方木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好像了却了一个心愿。

三天后，乔允平失踪了。

边平和方木找遍了C市，也不见那个熟悉亲切的身影。

“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多帮帮方木……”边平想到乔允平那日说的话，只责怪自己没有了办案时的敏感，没有听出乔教授这话的不同寻常。如果乔允平那日找到自己是要交代自己最后的遗言，那乔教授又是为何要去寻死呢？乔教授真的会寻死吗？

边平一直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答案。

直到那天，方木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内找到了乔允平，亲眼目睹他变成一具烧焦的尸体……接着，藤师大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孙普，被方木当场击毙。因为方木的行为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所以方木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再后来，方木真的成了一名警察，到了边平的手下做事。边平本以为方木会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却没想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接踵而来，九年一次的轮回，像诅咒一般围绕着方木。

从吴涵到江亚，所有人都想置他于死地，所有人都想伤害他身边的人。

直到江亚，直到江亚的出现，才让方木甘愿用自己的命做了一个圈套。但很幸运，方木活了下来，江亚也得到了惩罚。

边平目睹了方木经历的蜕变，但他也知道，方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PTSD患者，不过是一直没有真正的发病。

熟悉方木的人都知道，方木的内心之强大，是他们无人能敌的。但是内心越强大的人，越容易被梦魇所控制。

几个月前，边平觉得方木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年轻警员了。他已经学会了理性思考和必要时的挺身而出。

想必乔老师在天上看到了，也会觉得很欣慰吧？

思前想后，边平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选择了放弃了局长这个位置，转而回到母校当了一名教师。专门教授学生们犯罪心理学。

边平想找到下一个方木。

但是有些人，注定无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