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

龙清鸢冥冥之中已经看清了前方雾霭里艰深的道路，却又宁愿紧闭双眼，不去观望残酷的远征。

也许她考试从来都没拿过A，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轮回因果曲曲折折，多多少少有那一丝隐隐现现，而她只能懦弱的逃避，妄图安于现状，在安暗潮涌动的波涛之上紧紧攥握着奢望着阳光普照下的美丽碧海。

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哪怕是久居黑暗心如死灰的绝望旅人，也会为了那一星光亮怦然心动。

她是如此卑微而懦弱的自我安慰与欺骗，想要伸出臂膀挽留住久违温暖的光热世界。

却不知这一味的追逐尾随，只会毁了她那盏明灯。

因为世界是如此公平残酷而无法变通，不论是何等高明的斗转星移偷星换日与强大如烈阳的磅礴力量，都无法逃避命运的掌控与它最终的选择题——不论如何险中求存曲折掩映，总有一个人要留在黑暗里。

我们固然是无权责怪她的，面对纠葛繁杂与不经意间的沉沦，没有人能做得更好。

而在自责懊悔的间隙，她也偶尔会在脑海中默想，如果时空之轮倒转，她是否会做同样的选择。

如此自私。

可这就是她啊。

在恐惧环绕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梦中惊醒，脑海中只留下梦魇的最后一幕——那个红发少年，年纪已成那个弑神者模样，依然如此镇定的笑着，陨落进血色冥河。

然后——无数个不眠夜，她喜欢拖着如今已经感不到冷汗濡湿的身体，从墙面穿进那只让她哪儿哪儿看不顺眼，却又无时无刻心心念念的小兔子的房间。

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流程，娇小一遍关于高热量食品的“危言耸听”，再让龙曜把那个耳熟能详的誓言念上百八十遍，其间忍受小兔崽子的隔着调侃。

她一定要把所以书上的“贤惠”俩字全都戳出个窟窿来。龙清鸢默默发誓。

不过今天有一点不一样的。

她趁那孩子熟睡时，轻轻搂了搂那孩子的肩膀。

在红蓝大衣的衬映下，他的背影好像永远是如此的不可撼动，可是被子下的肩膀，却是如此的单薄瘦小。

龙清鸢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难以想象，这个孩子是如何用这具瘦小的身躯，扛起了山川大河，千钧重担。

他永远欠扁猖狂的语气，雷厉风行的做派，温文儒雅的老成，眸底幽曜的睿智光晕，丰富多彩的阅历，常人所不能及的一切种种……似乎总是让人忘记，他还是个七岁大，旁人家还拿着玩具手枪耀武扬威的孩子。

就连她自己，也总是被少年周身笼罩的神幻光华迷离了双眼。

她以前每一次想起这件事，又总是被龙曜的言语随着凌霄血一齐抛出体外，在心中为自己唱响“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可是啊……当他初次涉足这摊淤泥时，究竟在想写什么呢？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即使，隔着遥远的时空与虚无的光影，她什么都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