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临安城西市。
“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看你花爷爷今天教你做人!”
花倾尘厉声喝道,两臂微抬,手掌摊开,掌心向上,立时起了一道风,横贯街巷,扬起一层薄尘。
对面几个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男人以为她在装腔作势,哪里会怕,皆露出猥琐的笑,口中隐隐泛着垂涎,齐齐冲上来。
她本就会些轻功,掌心向下一翻,凭风腾跃而起,旋来踢去,那几个人未及近身,便捂着脸倒地哀嚎。
站在他们身后的胖公子见势不妙,想向后逃跑,还没来得及转身,右脸便结结实实挨上一拳。花倾尘用尽全身力气,再有法器加持,更是力量惊人,生生打掉了他的后槽牙,又飞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卖团扇的小摊上,连痛呼呻吟都有些五音不全。
围观的百姓纷纷鼓掌,一片叫好声,只有那小摊主愁眉苦脸,看着从天而降的肥猪把摊子压得粉碎,又不敢讨个说法。
一炷香前。
花倾尘还在寻摸着去王府的路,忽然看到大街中央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姑娘,发出阵阵哄笑,路过的百姓连瞧也不敢多瞧两眼,更别提出手阻拦了。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她上前把那姑娘护住,一边向后退一边斥道。
“王法?在这儿,老子就是王法!”
领头那个又胖又挫公子哥模样的男人狠厉地说完,上下打量着她,忽又堆笑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条缝,只能看见满脸泛着油光的肥肉,恶心极了。
“嘿嘿,这个小娘们儿长得也不赖嘛,干脆你们俩凑一起,都从了我得了。”
那个领头的男人一说完,身后那几个男人便跟着哄笑起来,笑声淫荡至极。
“不要脸!”
花倾尘啐了一口,浑身气血翻涌,揍人的欲望愈发难以压抑。
“呸,不识抬举!你们几个,把这俩小丫头给我捆起来带回去,今儿个一起尝尝鲜。”
她哪里受得了这话,恼怒非常,又恰学会了唤风的窍门,这才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那姑娘看得呆了,不过片刻,几个男人都已卧地不起,阵阵痛吟,而下手的,竟是一个与她身量相仿的女子。
“小姐姐你没事吧?嗯?是你啊!”
花倾尘出完气赶紧跑过来关心一下被她解救的小美人,这才认出她就是前夜在皇宫里遇到的那个人,她还好巧不巧地撞见她跟那个白面小生起了争执。
“沈夫人?”
那姑娘有些惊讶,复又恢复平静。
“你认识我?那你是——”
“我叫韩小茹,是工部侍郎杨倓修的妾室,前日在宫宴上见过沈夫人,还——”
接下来的事情她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你放心,那天晚上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会跟别人说的。”
花倾尘翘翘眉毛,表示自己很上道。
“那真是谢谢沈夫人了。不过,这几人都是国舅府的门客,那个杨绪,是倓修的远房表弟,今日你把他们打成那样,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都怪我——”
“等等,他是你丈夫的表弟,那怎么还?”
花倾尘指着那个被她打飞的猪头,一脸诧异,直觉自己可能错管了人家的家事。
“夫人小声点,他并不认识我。”
“哦,原来是你不方便透露身份啊,小茹姐,从实招来,是不是跟你相公闹矛盾离家出走来的呀?”
花倾尘这才宽心,又看她怪好相处的,就把称谓换成了“姐”,顺便调侃一下。
“并非,倓修他对我很好——”
“韩小茹!”
韩小茹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穿金色锦袍的公子远远喊着她的名字,那声音分明带着几分怒气。
一时间,她的眼神染上几分恐惧。
“啪”的一声,巴掌已落到她脸上,白皙细嫩的小脸立时浮起道道红印。
“贱人!我说你今天怎么一出门就把那几个丫鬟给甩了,原来是跑来见你的旧情人。韩小茹,你心里真没点儿数吗,当初你为了攀上我,狠心弃了他,人家宣阳王现在还会稀罕你?做梦吧!”
“倓修,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赶紧滚回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贱胚子!”
杨倓修说着一巴掌又要落下去,花倾尘再也忍不住了,虽然这是别人的家事,但她最痛恨打女人的男人,而且打的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姓杨的,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敢不敢跟我打一架,谁赢了小茹姐就谁走!”
眼前这个人也是凡夫俗子一个,她有足够的把握打赢他。
“你不也是个女的吗?而且跟她一样,都是青楼里出来的贱婊子。”
杨倓修一直和沈千翎不对付,区区一个侧室,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花倾尘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觉握紧了双拳,恶狠狠地盯着他。
“表哥,表哥,跟她打,打死她,你看看这娘儿们把我打成啥样儿了,表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杨绪那一身肥肉终于挣脱了地心引力,爬起来,捂着青肿的脸,看见杨倓修就像看见了救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绪弟,你怎么在这儿?这真是她打的?”
他看着杨绪,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猪头猪脑的表弟,搁哪一站都是堵肉墙,战斗力没有防守力满级,这下被揍的可不轻哦。
杨绪瞟了韩小茹一眼,心虚地把脸别过去,没敢把刚才的事说出来,不过看表哥对她的态度,也不大会维护他,就一股脑地把所有事都赖给花倾尘。
“表哥,就是她打的我,我在街上走得好好的,这女人突然冲出来打我,还说什么我们杨家人都是误国奸臣,活该挨打。表哥,她这哪是打我啊,根本就是在打你和舅舅的脸哪!”
花倾尘都要被他气笑了,心想这小胖逼别的不行,睁眼说瞎话和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
韩小茹虽然知道杨绪说的不是实话,却不敢替她辩解,只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花倾尘,你之所以敢这么狂妄,不会是真以为沈千翎会喜欢你、要娶你吧?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在跟二殿下争一口气,才装作喜欢你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倾尘对沈千翎的感情在意起来,越害怕他是虚情假意,越忍不住深究下去。
手上忽的没劲儿了,紧握着的拳头松开,心里的落寞和失意不受控制地滋生。
杨倓修知她将信将疑,到底没有全盘否定,又趁热打铁地说下去:“怎么?沈将军没告诉你吗?你可是静渊王殿下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女人,沈将军自涉政以来,事事都爱与殿下争个高低,当然也包括女人,他说喜欢你,不过是想把你绑在身边,气一气殿下罢了。”
“不可能!将军对我怎样,我心里清楚,他才不会是你说的那般!”
花倾尘牙关紧咬,心里窝起一团火,她不知是为何生气,鼻子隐隐发酸,又自我调整一番,把欲出的眼泪忍回去。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回去问问沈将军就知道了。我与静渊王殿下一向交好,今日的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追究了。”
杨倓修竟真的良心发现一般,还劝和了杨绪,带着韩小茹打道回府了。
西市大街上,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只有花倾尘一人,愣愣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